梅馥也不管吴路是个什么脸色,横竖你请我吃饭我就吃,让我喝酒我就喝,抱定了死也不做饿死鬼的心态。一顿胡吞海塞,吃了个酒足饭饱,这才打着嗝心满意足的放下碗著。
“公子好算计,不瞒公子,本官当真有些难心事。”
梅馥刚吃下去的酒肉差点倒漫出来,这是怎么说的,自己刚才也不过随口忽悠,难不成真被自己说着了?
你猜这吴路怎么突然转了性,既然设宴请梅馥这个杀人嫌疑犯吃酒?原来吴路从牢房出来,转身刚到院里,下面的差役就送上来一封防火漆封着的信件,打开看时,信是云州城外黑虎山寨主独臂虎送来的,那纸上大大小小横七竖八毫无章法的写着:
吴大老爷,六月初六你娶儿媳,咱们公(恭)喜公喜!咱们这些干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勾当的,没啥玩意儿做和(贺)礼,送你大枣一车,让那婆娘早点给你生孙子。山(善)饿(恶)到头终有报,你老****的心里有数,必然当得的。山头上最近口(抠)搜的的很,喜酒就不用你孝敬了,一百石粮食,你狗娘养的,到日子给爷送来。
吴路将信看完,心里不免敲了边鼓,春荒刚过,离春收还有一月,这关口到哪里寻一百石粮食。他急得心里如一百只蚂蚁在爬,又不敢找个人商量,回身看了眼身后的牢门便想到了梅馥。
吴路将山大王向自己要粮的事情一一的跟梅馥说了,说完冷眼看着,只等梅馥给自己拿个主意出来,好度过难关。
梅馥拿起桌上的筷子敲了敲碗边,发出‘叮当’声的脆响,‘呵呵’一笑,拿腿就要回牢房去。
“公子慢着,”吴路眉头紧锁,两把镰刀眉已是变成了两个大大的蝌蚪趴在眼睛上。“唉,我说,本官初来云州之时,一日微服私访,不想被一伙强人打劫,当时是独臂虎救了我,为此他还失去了一只胳膊。本官感他救命之恩,遂答应他日后有事必有求必应。当时这独臂虎还不过是个小喽啰,不想他三年内做到黑虎山的头把交椅,胃口也越来越大。”
“哦?”梅馥轻轻一声疑问。吴路忙点头如捣蒜,”再没有欺瞒的地方了。“梅馥心中一乐,遂又点了点头,一副我已了然之神情。“这事有何难,大人看我可值那一百石粮食?”
吴路先是一愣,他官场摸爬滚打十几年,只一刻便明了梅馥话中的意思。“一百石不是个小数,徐家未必肯出一百石来给儿子伸冤,何况这事他们也占着理,若是闹大了,只怕本官会声名不保。”
“哼,徐家不肯出,那再算上林家呢?”
吴路眼睛一亮,“这必然是够了,云州城里徐林两家当为首富,只要愿意,莫说一百石就是一千石也只是九牛一毛。”
“你且修书一封给林家送去,就说牢里的白公子说了,他代人受过,辛苦的很,需要这些粮食送往家宅,养一家老小。”梅馥说完放下筷子,又道,“徐家就更简单了,你只把这案子按下不办,再找他说明我并不是凶手即可,他们急于想为子报仇,自然会孝敬您的。”
打发走吴路,梅馥好不得意,这么一倒腾,林家心中有愧,徐家也自会怀疑凶手另有其人,必然会再寻真凶,吴路又感激着自己。如此一来,自己这条小命怕是无忧了。
可不知怎的,回了牢房后,梅馥心里总是有几分不踏实,吴路这人看着外表呆板,但是那一双三角眼射着邪性的光,他若事后给自己来个杀人灭口,自己岂不是真成了冤死鬼。梅馥从床上一骨碌翻身起来,正看到牢头又在巡视。
那老头此时已是与梅馥十分相熟,见其正在看自己,弯腰打着哈哈过来道,“白爷,您老有甚吩咐,只管和我张大柳说一声就是,我家老爷吩咐了,您是他的头号贵人,对您要格外照顾。”
梅馥招手让张大柳到得跟前,塞了一张银票在其手心。张大柳不傻,向跟在身后的狱卒吩咐道,“你们几个先各处转转,我过会就来。”待得三五个狱卒走的听不到声了,方挨了过去,一脸神秘道,“沐爷有甚吩咐?”
“听说六月六你家老爷要娶儿媳妇,到时你们这些个下属也可讨杯喜酒喝喝。”梅馥也一副轻松姿态道。
谁知这话一出,张大柳立时没了兴头,倒是一副掘了他家祖坟的深恶痛绝神态。“操他老娘的,谁稀罕喝这样的喜酒,吴家少爷已经死了快一月,吴路让独臂虎给他抢了个女子回来,说是成亲,其实是配阴魂,作孽啊!”
简直是五雷轰顶,梅馥立时呆若木鸡,她原本只当耍点小聪明,先把自己小命留住再说。即便是不能出牢门,好歹不至于受大罪。但是眼下自己却害了一个年轻姑娘,怪道吴路怕的那样,原来还有这层关系,他竟是干出这起子伤天害理的事情。
梅馥痴痴呆呆的不知坐了多久,就连张大柳什么时候走开的竟是都未发觉。只觉手脚冰凉,脑袋空白,一时全没了主意。
“白公子,白公子?”吴路举起青油灯照着沐今晨,他已是来了一会,见梅馥正在发呆,便连叫了几声。
梅馥晃了晃脑袋,见吴路那一对镰刀眉三角眼又出现在眼前,稳了一下心神方道,“大人几时进来的,我方才正运气入定,不便与人交谈,得罪了。”
吴路忙道,“没想到公子小小年纪,修为倒是极为深厚,日后还要多加仰仗。”
梅馥不动声色,好似并不以为意。吴路却等不得了,拱手道,“按您所说,本官去了林家,谁知林知礼是个十足的老顽固,全然不理会公子所言,倒骂你心怀不轨,胡乱攀扯于人。”
“我早料到会有此遭,大人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定不会出此计策,你只静等几日,我必然另有妙计给你。”梅馥不紧不慢道。
吴路虽心中着急,但是见沐今晨一句话说完再无下文,一时半刻倒不好苦苦追问,也只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