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我穿着白色麻衣,腰间季着白绸带,跪在沉睡母亲的面前,一边烧着泛黄的纸钱,一边向来祭拜我母亲的人致谢。姥爷扶着姥姥,在一旁默默不语。
远方的亲戚也都赶来帮忙置办葬礼,我家院子里挤满了人,有风水先生,有母亲生前的亲朋好友,也有街坊四邻,院中一片狼藉,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我家的事。可是连无关紧要的人都来了,唯独他没有来。
中午,烈日当空,风水先生在母亲灵位前念着咒语,晃着铃铛,手舞足蹈。瞬间,哭声四起,我低着头,咬着嘴唇,不出声。姥姥在旁边喊着母亲的名字,困难的喘着气。
“起灵,下葬!”风水先生吼了一声。
一群粗壮的男子抬起沉睡在棺材中的母亲,旁边排成一对的索拉师揍起了乐。我走在最前面,双手抱着牌位,跟着前面散纸钱的大伯,走在去往墓地的小泥路上。
也许是因为姥姥不想他打扰母亲,便把母亲的墓葬在了那座山的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听村庄的人说那座山不管在哪个季节,都有鲜花盛开,最美的时候是夏季与秋季的过度时期,那里就会是一片花海,漫天的蝴蝶与鸟儿,花香肆意周围五公里远。在这里,人们有时会把去世的夫妻葬在一起,寓意着来生再续前缘,有时会把悄悄去世的一个人葬在这,寓意着来生会幸福很久。而姥姥的寓意是让母亲来生幸福很久。
中午还是烈日的天空,下午就马上变得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母亲在一片哭声中安然的躺在土壤中,工匠用几十根粗铁钉钉住了棺材,红土一层层的将母亲与这个世界隔离了。
离墓地不远处,种着密密麻麻的柏树,柏树的周围,青草与鲜花相互交织着。几只蝴蝶在丛中,轻轻飞过,好似害怕惊扰沉睡的人。
“女儿,我知道你喜欢安静,所以我就让你爸把你葬在这里,这么远,你会害怕吗?不要怪妈妈,我不想让那个混蛋再来打扰你。我可怜的女儿!”姥姥弯下腰,用满是皱纹的手摸着墓碑上的照片,苍老的脸上留下泪痕。
姥爷擦掉眼泪,扶起姥姥,看着我,满脸心疼的说,“小月,你最后再和你妈妈说说话吧!”
我盯着墓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自己该对母亲说些什么,说让她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会很幸福吗?可是我没了妈妈,还会幸福吗?
我上前擦了擦墓碑上稀少的尘埃,说:“妈妈,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个孤独的世界。”
一瞬间,所有的泪水都坍塌了,似泉水一样,从我的眼角涌出。
姥姥拉着我的手,说:“月儿,你妈妈走了,还有我和你姥爷,我们可以照顾你,孩子,你不要怕,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我站起来,转过头,看了看姥姥,又看了看姥爷,我失去了母亲,他们失去了唯一的女儿,我们都在这个世界上失去了最爱的人。
来送母亲的人都慢慢离去了,雨越下越大,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姥爷催促着快走,我便撑着伞,姥爷搀扶着姥姥,慢慢的离开了墓地。
走了有10步远,姥爷便回头望了望母亲的墓地,停顿了几秒,眼神里参杂着许些伤痛,还有莫名的痛恨。
离墓地不远的柏树下,站着一位年近40的中年男子,撑着伞,脸上尽是懊悔与伤痛。
愿孤独的人不必永远逞强,愿逞强的人身边永远有个肩膀。
自从母亲离开,姥姥便把我从家里接了过来,让我住在她和姥爷的老宅里。
以前,听母亲说姥爷是村里不起眼的秀才,没有什么大作为。姥姥是大家闺秀,很多贵族公子倾慕于她,姥姥与姥爷在一次灯节会上,一见钟情,爱上彼此。可是姥姥的爹,也就是我的太爷爷,不想让自己疼爱的闺女跟着一个只是秀才的穷小子过苦日子,便三番五次的拆散他们,最后还是姥姥以死相逼,劝服了太爷爷,同意他们在一起,不过太爷爷给了姥爷一年的期限,必须在一年内买下一座院子,不然休想娶他的女儿。姥爷为了能和姥姥在一起,拼命地跟着村庄的商人做生意,白天黑夜,精打细算,终于,在那个小镇的南边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宅子,娶了姥姥为妻。
眼前这座很古老的宅子就是当时姥爷的聘礼,四面墙用青色石砖混着稀泥垒堆而成,墙顶用似圆不圆的红瓦盖着,姥爷说那是用来防止雨水冲塌墙的。
红色的大门上有俩个小小的狮子头,狮子的嘴里叼着一个铁环。一层层的台阶让整个院子在镇子里显得更加耀眼,不足五米处坐落着两头大石狮。推开门,就可以看见院子中间有一个花园,里面种着各种奇花异草。花园的中间,有一条用大理石铺成的小路,穿过这条小路,正对面便是主屋,姥爷和姥姥住的地方。主屋的斜对面两边分别是客屋,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用的,还有一间离主屋最近的小木屋,是母亲的闺房。姥爷说以前东南方向有一片荷花池塘,可是姥姥说要跟着时代走,就改成了停车棚。
而主屋的后面以前有很多的小木屋,还有走廊什么的,可是因为时代在变,政府拆迁,不得不缩小这个宅子的面积,主屋和其余俩客屋还有母亲的闺房是姥爷疏通了所有的关系,才留了下来。当时主屋后面一片被拆得一片狼藉,姥姥在家里哭了好久。
姥姥让我住在了母亲的房间,屋里的一切摆设都是母亲出嫁前的样子,一张用红木制成的椅子,旁边是书桌,上面摆着九十年代的旧式台灯,几本泛黄的书倾塌在窗台的边檐。
窗户朝外开着,是风吹倒了这些书籍。离书桌的两米处,是一张双人床,床头放着一只我小时候玩过的大熊,想必母亲和我一样,睡觉太闹腾,姥爷只好给她买双人床。床的另一边是粉色的衣柜,衣柜里挂着母亲生前穿过的衣服。衣柜的旁边紧挨着化妆台,台上摆着稀少的护肤品。
床的正对面是一个宽有一米长有三米的书橱,是由粽黑色的木制成,书橱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书,有清朝末年的,有九十年代的,也有21世纪的。
住在姥姥家,离我的学校远了许多,为了不让我迟到,姥爷偷偷给我准备了一件礼物。当时我正在里屋看书。
姥爷高兴地喊着我的名字,说:“小月,你快出来看看,看姥爷给你买了什么礼物?快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