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为了多给陶原一点考虑的时间，方绾又问：“先生今晚是怎么受伤的？”
陶原犹豫了一下，建议道：“其实，我昨天就想跟你说了，你还是别叫我先生了吧，听起来怪别扭的。”
方绾瞪大眼睛，嘟了嘟嘴，“可称您为先生是绾儿的乐趣和自由啊。难道先生想要剥夺绾儿这一自由？”
陶原刷地一下脸就红了。这罪名可不是一般的大。陶原无奈道：“好吧，随便你叫我什么，只要你高兴就成。”
方绾微皱的眉头即刻放松，喜笑颜开。
“好。”
陶原把今天晚上遇到的怪事说了一遍，说到自己躲过子弹的时候还在唏嘘不已。
“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我居然能看清楚子弹的轨迹。”
方绾道：“这不算什么，先生本来就有这样的本事。如果不是失去记忆，普通的子弹怎么可能伤到先生分毫？”
陶原吞了口唾沫。“我本事真这么大？不会跟超人一样吧？”
“除了不能自己飞之外，先生比超人厉害多了。”
那看来自己还是不能和超人比的，陶原深感遗憾啊。
“郭永泰这边有异动这事，其实我们已经知道很久了，他本来就是个有野心的人，只是先生顾念旧情，才一直没有动他，不过发展到肆意杀人这一步情况就又不一样了。”方绾指了指团在陶原身旁的小哑猫，“这就是给先生带路那只猫吧？”
“对。”陶原把小哑猫抱起来给方绾看：“看吧，就是这个小东西给我带来的麻烦。”
方绾盯着小哑猫看了一会儿。
“原来如此，这只小猫本身应该就带着灵气，跟在先生身边久了，灵气自然更盛，的确能发现普通人不能发现的东西。对了，它叫什么名字啊？”
“呃……我没给他取名字。”
“取一个吧。”
“……小黑。”
方绾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要是觉得不好听就另外想一个。”陶原不好意思地顿了顿，又说道：“我取名字不在行，干脆你来取一个吧。”
“没关系，就叫小黑好了。能让先生给它取名字是这小东西的福气。”方绾把小哑猫抱过来，挠了挠它的后颈窝，对它说道：“以后你就叫小黑啦。”
小黑温顺地任她抱着，或许是被她挠得很舒服，眯着眼睛缩了缩脖子。
要是我是这只小猫就好了。陶原被自己脑海里一瞬间冒出的这个想法炸得外焦里嫩，甩了甩头定定神，奇怪地问道：“既然你同意它叫小黑，那你笑什么？”
“我只是猜想先生会取小黑这个名字，没想到还真是，所以我才笑的。”
陶原干笑，然后又想到了让他笑不出来的事。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名字也是我取的。……我为什么会给你取方绾这个名字？你是我捡来养大的？还是你以前有自己的名字？”他在心里祈祷，可千万不要是什么无厘头的原因啊。
“我不喜欢我以前的名字，所以先生在我以前的名字里取了一部分作为我的姓氏，至于为什么叫绾，因为当时先生在帮我绾发啊。”
方绾说得理所当然，陶原却连干笑都做不到了，嘟囔道：“你要是不喜欢，要不也另外取一个。”
“我喜欢方绾这个名字，很好听。”
方绾笑成两弯月牙儿的眼睛和柔柔的笑容让陶原觉得非常温暖非常舒服，这种你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我却对你一无所知的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难受，他突然想立刻恢复记忆想起来所有的事来。
恢复记忆的过程很快。
陶原失忆，本来就是他自己设计并提前和方绾商量好了的。
半年前，他利用他师兄找他打架的机会，造成自己头部受重创的假象，然后他驱赶了一只噬灵兽到自己大脑内进行了一点小小的破坏，让自己暂时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而他作为永泰中医院实习医生时所具有的回忆是方绾找人给他催眠下的暗示，只要有关键词就能解除催眠状态。
由此可见，自残并不是方绾一个人的专利，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影响了谁。
正因为如此，恢复记忆便很方便了。
只要驱赶了那只盘踞在陶原大脑里的噬灵兽，然后凭借陶原超凡的自愈能力，恢复记忆便是片刻的事。
数千年的往事光速般瞬间回到脑海。
陶原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天帝将他留在人界并赋予他清理残留在人界的灵气的使命。原来，自己是诸神留在人界扫除残灵、保证人界始终只是单纯的人界的武器。自己的职责，就是猎杀一切的残灵。
陶原如梦初醒，搓了搓脸，长吁了一口气，把方绾光洁白嫩的右手抓在手里，亲了亲，然后一脸无辜地问道：“我可以把自己再打失忆一次吗？”
方绾笑道：“接下来孜州可能会有很多状况，先生还是先忍忍吧。”
陶原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自己身上这懒病隔几百年就会发作一回，这次好歹也赚了半年的假期，值了。
“相貌不改回来吗？”方绾问。
陶原拍了拍自己目前这张其貌不扬的脸，想了想：“暂时就这样吧，反正也没差多远。”
无意间瞄到小黑的身影，方绾又问：“要把小黑送去和小波它们一起养吗？”
陶原摸了摸小黑的头，“它不适合那里，就这么养着吧。”
恢复了记忆后，陶原想起了院花李安琪，便问方绾李安琪的尸体有没有处理掉。
方绾一愣。
“李安琪他们的尸体不是被噬灵兽吸干净了么？还需要处理？”
“我当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被我养的噬灵兽吓了一跳，结果就没控制好它们。李安琪身上的灵气和血是被吸干了，可惜我家可爱的噬灵兽们又在她们三个人身上覆了一层膜。”陶原无奈地摇摇头：“我把它们和远古蜘蛛混合是为了让它们吐丝给我保存酒的，不是让他们给我保存尸体的。不就把它们关了半年嘛，就给我暴走了，真是不像话。”
方绾憋笑。
陶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想笑可以笑出来，没关系。”
不就是自作自受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我找人去处理。”方绾笑道。
“就让之前跟着我的那个人去吧。”陶原记得那个人，当时在KTV里，他让自己把噬灵兽收回来，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问自己是谁。何况，昨天晚上那么危险的情况，自己差点儿丧身枪口之下，他身为自己的保镖，却没有现身来救自己，真是有趣。“他叫什么名字？是哪里找来的？”
“他叫齐岭，身手还不错，擅长催眠术，是道爷介绍来的。”
擅长催眠术？难怪可以给失忆状态的自己催眠让自己忘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道爷他们两兄弟现在在哪儿？”
“在非洲当志愿者。”
“在非洲当志愿者？他们还真闲！”陶原一听就不满了，“把他们叫回来，我在这里忙得不可开交，他们倒好，居然跑去当志愿者？叫他们赶紧回来。”
“其他几位呢？”
“让他们该干嘛干嘛。”
正说话间，陶原的手机响了。是值班护士打过来的，有个病人说他头晕要找医生看看，值班护士问他跑哪儿去了。
陶原这才记起来自己是翘班跑回来的。
“严医生不在？”
电话对面的小护士也不知道严医生跑哪里去了，一直在抱怨。
陶原只好安抚对方说自己一会儿就过去。
“会不会是陷阱啊？要不把医院的工作辞了？”方绾在一旁心疼地提议。
陶原毫不在意地说道：“我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了，就算是陷阱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永泰中医院的事迟早要解决的。既然已经混进去了，就干脆顺手解决了，免得以后麻烦。对了，郭永泰要留给我亲手解决。”
郭永泰，便是永泰中医院的院长，远近闻名的杏林圣手。
方绾点了点头，“我马上给先生安排车。”
陶原捏了捏方绾的鼻尖，亲昵地说道：“你忘啦？我现在扮演的是矮矬穷的实习小医生，哪里还有派车接送的道理？”
方绾道：“半夜三更的，哪个会注意你坐的是豪车还是马车啊？”
陶原一愣，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还是咱绾儿说的话在理。好，备车，我去换件衣服。”
司机其实一直就在附近待命，很快陶原便上了车。
回头看了看身后这个自己住了半年的破败小区，觉得该搬家了。自己一个人倒是没什么，只是现在还有绾儿和霖霖在，要他们一大一小陪自己住在这样鱼龙混杂又艰苦的环境里，也太委屈他们了。
只是，该搬到哪里好呢？
陶原略一沉思，觉得郭永泰院长家所在的那个小区还不错，干脆搬到那里去好了。至于自己的身份嘛，到时候就说是方绾方小姐家的远房亲戚兼住家医生好了。
开车的司机是陌生的面孔，看上去约莫四十岁上下。
陶原问他：“师傅，你怎么称呼？”
司机十分有礼貌地回答：“陶先生您好，我叫陈凯，你叫我老陈好了。”
老陈？估计和自己比起来，只有师兄才比自己年龄大吧。“你又不老叫什么老陈啊。我还是叫你陈师傅吧。”陶原道，“陈师傅你是哪里人啊？平时在哪里工作啊？”
陈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陶原一眼，如实回答道：“我是‘帝’小组孜州分组的成员，平时是开出租车的。”
“直接把自己的隐藏身份说出来好吗？”
陈师傅脸上堆着笑，“方小姐说了，不管陶先生问什么，我都必须如实回答。”
“哦。你说你是出租车司机，那你今天晚上不用上班？”
“我经营的是自己的出租车，上不上班都没关系。何况，现在我不就正在上班嘛。”
“那倒是。”
陈师傅进退有度，真的做到了陶原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关于陶原的身份，他就是再好奇也没有提半个字。
陶原对这个司机印象还不错，让他在离医院百米远的地方停车，又叫他直接回去，不用等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