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来的几天,丽莎跟加尔文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这应该是她故意的,她故意不去想那酒后乱性的一夜。而借口很好找,每次出去一段时间,工作就会积压许多。尽管国事大部分由枢密院处理,梅斯首相非常精明能干,值得信赖,女王只要走马观花一下,象征性地签个名盖个章,但有些事情还是得郑重看一下的。而有些重要内容,只能由丽莎、梅斯与沃基关起门来进行讨论。
最近的一切看起来都不错,又是和平的一月。
曼丽夫人仍然在强烈抗议,西翼帝国表示关切,国外求婚者仍然和枢密院负责婚姻谈判的专人接触,金月帝国的流亡异见者詹姆士得到了女王的接见,受宠若惊深感荣幸,当世最高明的建筑设计师塞西尔被请到了青都市就神庙设计问题进行指导,光明教廷限魔机构颁布了非神职人员使用魔法的最高标准建议草案。
那天下午,丽莎刚刚从枢密院演讲回来,沿着花园中的一条鹅卵石小径缓缓散步,看见她姐姐玛丽亚穿着一件粉红的宫装,悠闲地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凉亭里品茶,艾丽丝站在她一边恭敬地侍候。丽莎远远地看了一眼,心里嘀咕道,真是奇怪了,为什么艾丽丝每次见到她都没大没小,但见了玛丽亚却毕恭毕敬,不过说真的,玛丽亚自有一种温柔平和,令人敬服的力量。
“真是好兴致啊,皇姐,好香啊,什么茶?”丽莎笑着跟她姐姐打招呼。
“蜂蜜柠檬茶,你要一点吗?”
“好的,谢谢。”
“你刚刚从枢密院回来吗?真是辛苦了。”
“确实挺辛苦的。那些老头子,真是烦死了。”丽莎吸了一口热茶,感觉好闻的香气令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
玛丽亚不懂政治,也不喜欢这些充满着算计的复杂问题,只是微笑着看着丽莎。
“丽莎,那位吉尔哈特王子,怎么不见了?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一般,他喜欢你?”
丽莎含在口里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怎怎么可能?我最讨厌他了。”说完这话,丽莎更想打自己脸了,这听起来就像个傲娇女生嘛。她尽量用镇定的语气说:“皇姐,我们之间跟你想象得并不一样。你总是用太美好太诗意的角度看待每一件事,但很多事情并不是这样。”
“哦?”
“王子与公主之间是不可能有小说家写的浪漫爱情的,只有财产、权力之间的博弈与大众喜闻乐见的冠冕堂皇。”丽莎说道。以世人的眼光来看,玛丽亚比她可爱得多,比她漂亮,比她温柔,比她有包容心,但为什么自从她继位以来,她的追求者要比玛丽亚多得多?甚至玛丽亚的前男友法尔也转而向她献媚?她不会傻到认为自己魅力大到这份上。无他,更有油水而已。
“要怎样才能改变你的偏激观点呢?”
“放弃吧,我是不可救药的花岗岩脑袋,死不悔改的逐利者。”
“好吧,”玛丽亚轻叹一口气,“你有时候太用脑子,不用这个地方。”她纤细的手指从丽莎头发里滑到她的左胸口,轻轻打了个圈。
“不过,”她轻蹙起好看的眉毛,转而说道,“这或许是父王选择你的地方。我太感性了,不能在任何时候以王国的利益为重。”
丽莎看着她,经过很长时间的犹豫,最终下定决心说道,“有一句话,我一直很想问你,却不敢说出口。父王把王位传给我的时候,你有恨过我吗?”
“你怎么会有这个傻念头?”玛丽亚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那么法尔跟你分手的时候呢?”丽莎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她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尽管她问心无愧,但总担心玛丽亚会因此产生别的念头。
玛丽亚看着她那桀骜不驯的妹妹,轻轻抓住她的双手,那双手并不像一般贵族女孩那样柔软,而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老茧,她盯着那双铁蓝色的纯净眼睛,柔声说道,“我永远不会恨你的。更不用说其实我感激你替我挡住了许多麻烦辛苦的事情,帮我避开了一个渣男。亲爱的,你太累了,需要放松一下。”
丽莎将头放在玛丽亚柔软的胸脯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如同回到过去。
塞西尔是这个年代家喻户晓的魔法建筑师,当然,也是最贵,最挑剔的建筑师。
女神官珠儿完全不懂,平时一毛不拔,能有多抠就有多抠的女王陛下为什么会舍得下血本把这家伙请到这里来进行所谓的维修扩建。珠儿完全不明白,这么完美的神庙有什么必要维修的。
塞西尔正站在神庙的露天庭院里,皱着眉毛打量着这座看起来很是气势恢宏的神庙。这座神庙位于青都市最中心的地带,与王宫仅隔着一条街道,加冕授勋典礼都在这里举行,也是历代汉诺森君王与伟人的安眠之地。神庙包括塔门、露天庭院、列柱大厅、神殿、后殿五部分。此外,神殿旁边连着一栋小型建筑物,那是神庙护卫值勤的地方。
但是塞西尔并没有如常人一般唤起敬畏或虔诚之类的感情,他仍然带着一种专业的评估表情打量着四周。而当他看着风景的时候,珠儿也好奇地看着他。他大概40来岁,容貌端正,服装干净一尘不染,面色苍白而微带有一丝神经质,一看就是那种难以取悦的人。
“你看我干什么?”塞西尔终于注意到珠儿的眼神。
“我在想,你是不是处女座?”珠儿忍不住说道。
“很有意思,”塞西尔竭力假装淡漠,“你们这些女人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迷信?星座什么的完全不可信。”
“你这是性别歧视。”
“事实如此,女人总是缺乏理性思维,总喜欢大惊小怪。”
“哈哈!你们聊得很开心嘛!”伴随着笑声,一只手突然拍到他肩膀上,让赛西尔惊叫着跳了起来,拍打着自己肩膀,就好像沾上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过了将近一分钟才恢复平静,发现女王陛下笑咪咪地站在他面前,略微着头打量他,左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发男子,右边站着一个穿着蓬蓬裙的双马尾少女。
“呵呵,女人总是大惊小怪。”珠儿嘲笑着塞西尔刚才的反应。
“女王陛下,请下次出现时通告一声。我的工作必须在安静与秩序中才能完成。”
“好吧。”
在珠儿的带领下,塞西尔跟丽莎步入正殿。
登上大理石铺成的阶梯,走进大门,跃入视野的是一个美仑美奂的世界。巨大的拱顶,贴有马塞克壁画的墙壁,阳光通过拼花玻璃窗透进来,让所有的图案似乎都流动起来。整个空间都给人一种神圣庄严之感。
沿着地面上铺着的红毯往前看,厅堂最前方是一个祭坛,祭坛上方的墙壁上绘着一条龙,金色的眼睛透着威严睿智之光。
“这里是正殿中厅,供奉着光明之神塞勒。重大仪式都在这里举行。”珠儿带着一丝自豪感解说道。
“为什么我觉得.。。”百合突然出声,而丽莎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果然她说道:
“这条奇怪的龙长得像我们毕业设计时做的龙形魔像?丽莎你还记得吗,当时你坐在里面驾驶,把鲁道夫教授吓得尿裤子了,他还以为有人召唤出了真龙。哈哈哈,让他平时尽装逼,还敢挂姐姐大人的科。”
魔像是亚特兰蒂斯的特产,魔法机械师们常常做出各种精妙的机器,再灌入与自己缔结过契约的灵体,就可以拥有一个得力的帮手,而且,永远不会背叛。
丽莎扶额干笑着:“呵呵,呵呵呵。”百合这家伙,在关键时刻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百合殿下,这上面供奉的是光明之神赛勒的一个化身,不是什么奇怪的龙,也不是什么魔像,请您在涉及神的事务方面更谨慎一些。”珠儿铁青着脸,硬生生地挤出一句话来。
“我就是随便说说嘛。神肯定大人有大量咯,不像某些人。”百合撅着嘴。
“黄金龙,被称为最强的龙,可以释放来自秩序、机运和善良领域的法术,被认为是赛勒在人间的代行者。”加尔文默默地补充道。
几道疑问的眼光一齐集中在他身上。自从米修斯封闭龙族居住空间与提亚大陆之间的通道以来,谁也没见过这些生物。他怎么会知道什么黄金龙?
“小说上是这么说的。”配上很无辜的眼神。
“别总拿戏说野史之类的东西当正史当真,太不严谨了。我们处女座就从不如此。”塞西尔教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