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总煜原本打算潜入浦家,趁着浦家老小因为浦嶂老贼成了废人引发混乱的当口,打晕一个仆人,拿上浦家的腰牌,冒充他后再想办法混入县衙。
很好理解,要想在戒备森严的地牢里营救张侯二人几乎不可能,而劫法场更是天方夜谭,就凭他们大猫小猫几只的弱小力量更是想都别想,李成栋还巴不得朱总煜他们自投罗网呢。
要想救人,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用其他人的命交换!
可是这个人的命必须足够分量才行。浦嶂自然不行,他的命太贱,在李成栋在面就是一条狗,傻逼才会为了他放了张侯二人。
想来想去,整个太仓只有一个人的命最值钱,能够轻易换取张侯二人的性命。
那就是李成栋本人!
朱总煜要潜入李成栋所在的县衙,将他擒拿。但是这个计划的成功率……朱总煜嘴上说不足一层,事实上连半层都没有。其难度之大,不确定因素之多,丝毫不亚于刺杀朝廷一品大员。这一次朱总煜可以说是豁出去了,要是失败,只有死路一条。
他计划中的难点有三个。第一就是如何混入县衙。
再扮成小兵已经极其冒险。因为浦峤活着回去后,自己假冒清兵的套路被李成栋知晓,县衙重地的把手会格外严格,对口号是必须的。而且县衙里都是李成栋的亲兵,陌生人根本混不进去。所以他就退而求其次,先从浦家入手,假扮浦家的人员以浦峤的名义混入县衙。
但是万万没想到,浦峤居然丧心病狂的把两个女儿和小妾正打包送人。朱总煜知道后果断改变计划,干脆扮成女人,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了县衙。
第一个难点顺利解决,朱总煜不由松了口气,但紧张的情绪丝毫没有消退。第二个难点,就是靠近李成栋本人,第三个难点就是将其擒拿。
朱总煜对县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菩萨啊,你把我弄到这个时空,总不好意思叫我穿越三天不到就嗝屁吧。要是让其他菩萨知道了,还不笑话死你。依我看啊,您受累,使个法术给我降下一把ak47,事成之后我还你一具金身佛像,香火不断,阿弥陀佛。”朱总煜祈祷菩萨显灵,同时心里摒弃侥幸不谈,他还做好了准备,要是计划失败,能杀了李成栋最好,也算是青史留名,不枉费这一世。
五顶轿子被抬到了县衙内专门下轿子的一个屋子,清兵把浦家的仆人一并哄走。
轿子丝绸布帘掀开,在清兵呵斥的声音中,四个女子和朱总煜战战兢兢的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头上都带了丝巾,遮挡住面部。在古代,大户人家的家眷是不好意思给外人随便见的,更何况是粗鄙不堪的兵痞了。
朱总煜的身高一米七,在娇小的江南女子身材中鹤立鸡群。
他这样子立刻引起了在场清兵的注意。
“呦,弟兄们快看,这娘们个子倒是不小咯,啧啧,屁股又圆又翘,就是**也忒平了,叫人怎么摸啊。”一个兵痞嬉笑起来。
“他奶奶的,又不是叫你摸,你瞎操心不死。不知道这娘们长得俊不俊?”另一个兵痞起哄,走到朱总煜跟前,伸起手就要掀开朱总煜的头巾。
感受到有东西朝自己的头伸过来,朱总煜大惊,连忙用手捂住脸,佯装娇羞,做女人腔,嗲气道:“兵哥哥,你真坏~”
旋即快速的躲到一边,透过头巾漏出来的缝隙警戒着。刚刚那一下,额头上满是冷汗。
就在这时,另一个女子忽然站到自己跟前,将自己挡住,朱总煜不明所以,直到对方用手把他漏出来的手臂遮住,朱总煜倒吸了一个凉气,手臂上可是有刀疤的!震惊的盯着那女子,正好那女子转头与自己对视,头巾滑落了大半,露出一张美艳动人的脸庞,朱总煜一怔,女子立刻做了个嘘的动作。
“哈哈哈,老子心都快麻了。难怪是浦老爷的小妾,有些意思,哈哈哈。”兵痞们大笑。
其他三个女眷如何受得了这种调戏,哭哭啼啼起来。她们这种心里状况当然没有察觉到朱总煜假扮小妾的纰漏。
“吵什么吵!”一声喝问,一名身穿将军服的大汉走过这里,见到兵痞和五个女人,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白了兵痞一眼,摆了摆手:“总兵大人的女人也敢调戏,不要命啦!”
“是是是,小的们错了。请王参将不要告诉总兵大人。”兵痞们求饶。
王参将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就走了。
兵痞们再也不敢造次,连忙把五个女眷送到后院的一处高档的卧室,锁上门来。
就这样,朱总煜和其他四个女的关在了一个屋子里。
“呼呼,好险~”叹了口气,刚刚差一点就露馅,但他不敢摘下头巾,独自一个人靠在床脚一言不发。
在几声哭泣中,唯独一个女子的声音极为镇定。
“这位小姐,呵呵,应该是公子吧,你混入我们几个苦命女人中间作甚?莫非是来刺杀李成栋的?”
话音未落,朱总煜如遭雷劈,秘密被一个女人拆穿,他惊愕之余,心中发狠,拿掉头巾,从怀里拔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杀气陡现。
“啊,男人!”三个女子大惊。
“别说话!”朱总煜和那名女子一起喝道。
屋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把手的清兵,敲了几下门板,喝问道:“里面怎么了?我怎么听到有男人的声音?”
朱总煜面无人色,难道真要杀人灭口!手里的匕首微微颤抖起来,说来屋里这几人可是无辜的。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那名女子,以极快的速度给她几个同伴做了个嘘的声音,咳嗽几声,用很粗的声音笑道:“哈哈,姐妹们,你们看我这老生唱腔怎么样,像不像男人啊?”说着,学了一段昆曲老生,又用妩媚的声线笑道:“呀,那李大人可是爱听昆曲的主,我媚娥一定把他迷住,姐妹们可别和我争哦~”
朱总煜和其他三个女子一脸震惊的望着自称媚娥的美丽女子。
媚娥给众人拼命使着眼色,过了一会,只听清兵离开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高耸的胸脯由于太过紧张而上下起伏。
“好姐妹们,这事情让姐姐来处理可好?”媚娥好声安抚着三个呆滞状的女子,虽然是浦峤的小妾,由于年龄相仿,和浦家的两个女儿间私下里倒也以姐妹相称。三个女子都是娇弱的主,被浦峤送给李成栋后就慌了心智,一看性格坚强的媚娥遇事不见慌乱,很快把她当成主心骨。“全听媚姐姐的。”三个女子抱在一起,低头啜泣。
朱总煜目光闪动,仔细打量起这位女子来,瓜子脸,眼眸透亮,眉黛如弯月,红唇微薄,笑起来左边的酒窝尤其好看。定了定神,朱总煜吃不透对方为何帮自己,怔了一会,发现媚娥眨眼瞥了下手里的匕首,他顿觉不妥,连忙收了起来,拱手歉意道:“在下朱总煜,刚刚多谢姑娘!”
媚娥道:“你没把绿娥妹妹怎么样吧?”
朱总煜心道那绿娥应该就是被自己打晕了的小妾,有些歉意道:“被藏在闺房的床底下。”
“你这人也真是的,闯姑娘家闺房,打女人,扒衣服,刚刚还要杀我们灭口,看你白白净净的,应该是个读书人吧,这么多年的圣人书读下来,没想到这么不讲究。”媚娥老气横秋,摇着头责备道。
朱总煜听了脸涨的通红,被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流之辈悱恻,实在是无地自容。
“不过嘛……咯咯,看在你想要刺杀李成栋那老贼的份上,我原谅你了。”媚娥语气一变,眉头舒展,从老气横秋一下子变得调皮,朱总煜知道自己被调戏了,此时无力生气,问道:“媚娥姑娘,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我要刺杀李成栋的?要知道,我也有可能是浦峤派来杀你们,免得玷污了他的名声。”
媚娥哈哈大笑,极为爽朗,这种笑容在这个时代可不多见,嘲笑道:“朱公子你何必诓骗妾身,浦峤那什么东西,会在乎名节,恐怕猪圈里的老母猪都不信。你男扮女装潜入县衙,所图不小,不是杀人就是劫财,劫财不可能,那只有杀人了。而这个县衙里值得去杀的,除了李成栋还能是谁?”
朱总煜见对方冰雪聪明,又救了自己,再隐瞒下去就显得矫情了,遂把自己的身份和目的简单的说了一遍。
媚娥听完缘由,看向朱总煜的眼中透过一丝敬佩,沉吟了片刻,正色回道:“张侯两位义士的义举我已经知道了,只可惜二人没有杀贼成功,着实可叹。朱公子仗义救人,更让小女子钦佩,小女子虽然出身卑微,但深知国破家亡的悲凉,如果公子不嫌弃,媚娥愿舍弃生死,助公子一臂之力。”
朱总煜大吃一惊:“你可是浦汉奸……浦家的人!”他刚开口就知道自己唐突了,这么说一个女子为汉奸的小妾,这不是打脸嘛。然而媚娥却没有丝毫恼怒,脸上流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幽幽的道:“公子有所不知,妾身的身份其实……哎,说来不怕人笑话。”
在媚娥的叙述中,朱总煜得知媚娥原来是南京秦淮河的一位艺妓,精通音律,小有名气,后来一位退休官员给她赎身,买回家做了小妾,在南京沦陷后逃到娄东,偶然的机会被浦峤看上了,他丈夫被浦峤污蔑逮捕后谋杀,吞并了家产,而媚娥也被浦峤收入后房。其实前天才过门,浦峤和浦嶂那时候在嘉定劫掠,还没来不及吃了这娇滴滴的美人就被李成栋索了去。
朱总煜听完媚娥的叙述,不由唏嘘,国难当头,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是身不由己。而朱总煜的沉默,让媚娥心里苦笑,误会朱总煜看不起自己的艺妓出身,轻声道:“是小女子唐突了,公子乔装杀贼乃是为了大义,小女子污身不洁,着实不配给公子打下手。”
朱总煜连忙摆手,解释道:“姑娘千万别误会,朱某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媚娥笑而不语,她见惯了风花雪月,那些公子哥风流倜傥,口口声声说不介意自己的出身,但真到头来,还不是把自己当做了和人攀比的一个玩物。眼前这个朱公子虽然不是公子哥,但世俗的眼光每个人都有,何况是这种讲究大义名节的义士了。
朱总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沉声道:“正所谓国难当头,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何来身份贵贱之分?再说,南京沦陷,从清者如过江之鲫,殉国者寥寥。论大义廉耻,堂堂江南名士还不如李香君、柳如是等名**流有国耻之恨。”
“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何来贵贱之分!”媚娥双眼冒光,娇躯不由颤动起来,不断的念叨后世常凯申的名言,忽然给朱总煜拜了一个大礼,歉声道:“公子大才,媚娥受教了。”
朱总煜连忙把媚娥扶起,古代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两人这么一碰,可是使不得。不过一个是艺妓,男女之事都不怎么避讳,另一个是穿越者,碰一下又不是亲一口,这都不是事,倒也没有尴尬。
朱总煜只感到媚娥轻弱无骨,肌如凝脂,薄薄的衣领处隐隐露出白皙的锁骨,不由咽了口唾沫,忙忙摒弃心中杂念。
就在这时,媚娥从袖口的内袋里亮出一把寒光冷冽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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