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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宅心仁厚

本来任何人觐见皇帝,须得躬身跪拜,三呼万岁。若非得到圣意允许,更需在入宫时将解下兵刃,否则便有意图不轨、犯上作乱之嫌。适才昭武帝关心公主,于这些小节也就没放在心上,但十二王爷却已暗暗留上了神,这时想到此处,登时对萧靖阳起了爱护之心,温颜道:“以后到宫里来,可不能再携带兵刃了。”萧靖阳正要向他表露身份,忽见青石小径上走来三人,前面带路的正是青儿,后边跟着的一高一矮的两个老者,两人须发皆白,那高老者身形稍显佝偻,自是青儿奉命前去请来的徐应两位老太医了。走到近处,萧靖阳见这二人年纪虽大,然而鹤发童颜,身子健旺,不禁暗暗喝彩。原来昭武帝吩咐二人就住在左近,以便随时检视公主病情,因此来得极快。

两人上前给两位王爷行礼,又向萧靖阳二人打量片刻,便进得屋中去了。过得一盏茶功夫,两人笑呵呵走出门来,一名老者说道:“恭喜王爷,公主殿下吉人天相,已逢凶化吉。”九王爷道:“也恭喜你们保住了脑袋。快开些方子,人参鹿茸、灵芝首乌,多用这些名贵药材,好好替公主疗养。”两名老太医知道九王爷外严内宽,“保住脑袋”云云,纯属说笑,也不以为然,他后边这几句话有些离谱,更是不能当真,那矮个子徐太医急子较急,忙道:“公主甫脱险境,体质虚弱,加上体内阴寒之气积郁尚深,万万不能强用大补之药。须得先以温和的药物调理,等到公主元气回复时,方可动用大补的灵药。”九王爷道:“好,你们瞧着办吧。”二人向萧靖阳细问了公主所中的毒性,躬身向二位王爷告退,自去开方抓药。萧靖阳见他二人眼中都流露出恐惧之意,只道这种毒药霸道无匹,两人虽然医道资深,却是首次听闻,不免害怕,也就不以为异。

九王爷问道:“公主若要痊愈,需要多长时日?”萧靖阳道:“短则二十来天,长则两三个月。进展如何,得依公主本身的体质而定。”九王爷道:“还要这多时候,我可恨不得这孩儿立时能好起来呢。”十二王爷道:“方才你说明月体内的阴毒随时有反复之势,那可得好好留心照料才是。”萧靖阳道:“是。晚辈自当尽力。”十二王爷见到他的神情,已猜到他的心思,只是为了公主身子着想,眼下已更无别的办法,他拍了拍萧靖阳肩膀,说道:“你们此后住在东厢房便是,有何所需,尽管吩咐青丫头前去传话。”

萧靖阳没想到他竟要自己留守在懿和宫,不禁瞠目结舌,脸上一红,说道:“这个……这个……只怕不妥。”九王爷道:“有何不妥?明月若没你照料,那才叫不妥呢。”十二王爷见到萧靖阳神情,便知他的心思,只是明月公主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说什么也不能再有丝毫冒险,他沉吟片刻,说道:“便这么定了。九哥,咱们去瞧瞧明月孩儿。”他说话自有一股难言的威严,似不容抗拒。

萧靖阳没料到自己一进宫来,便遇到这么一桩为难事,别说想要快些回到云豪城已是不能,更且要以一个青年男子之身,长居于后宫之处照料一个妙龄女子,处境何等尴尬。可是眼前这等情形,却哪里还由得了他?何况明月公主兰心蕙质,不援手救治,也是于心不忍。

明月公主一动不动的躺在被窝中,听得有人进来,双目微睁,轻声叫道:“九皇叔,十二皇叔。”二人见她眼眸中已无半分平日里皎巧顾盼的清丽神采,都感心疼。九王爷连连说道:“我苦命的孩儿,我苦命的孩儿。”轻轻抚摸她的额头,说道:“别说话,好好休养。”明月公主微微点头,却仍说道:“九皇叔、十二皇叔,我这是中了毒,翠儿、绿儿、碧儿她们一向忠心得很,这件事与她们无关,你叫人将她们放回来罢,孩儿还需要她们的照顾呢。”她身子未愈,中气不足,声音轻如蚊蚋。原来她醒转后听得萧靖阳师兄弟二人商议后续疗法,又见到自己滴落在盆中的黑血,前后思量一番,已知道自己是中了毒而非得病。

她所中之毒阴沉霸道,就连在宫中效力数十年的太医都瞧不出端倪,这几名自小入宫的宫女自然难以配制得出。九王爷明知这个道理,当下却是脸一板,说道:“不放,就得好好治治这几个丫头!谁叫她们整日守在你身边,还让你中了这种毒,吃了这多苦头。”明月公主拉着他衣袖,央求道:“皇叔……”九王爷呵呵笑道:“皇叔跟你说笑呢。只要你好起来,你说怎样便怎样。咱们回头便放她们出来,让她们好好侍奉你,算是戴罪立功。”明月公主道:“谢过皇叔,怎地太子哥哥没来看我?”九王爷一怔,伸手抚摸她头上秀发,轻轻叹道:“眼下都这般憔悴了,还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却在惦记这个,惦记那个。你太子哥哥忙完手里的事情,自然会马上来看你的了。”

十二王爷见她说得这多话后,甚显困顿委靡,知道不能再打扰她休憩,当即嘱咐几句,拉着九王爷出门。九王爷对萧靖阳着实嘉奖一番,这才与十二王爷携手离去。

过不多时,三名太监到得懿和宫来,自称是受十二王爷吩咐,前来服侍萧靖阳师兄弟。铁血门下弟子自小便需学会自立,一应起居事物,向来自行动手。这是铁血门中代代相传的惯例,既可藉此修身养性,有益于门中弟子的武功修为,又可避免门下弟子养成娇生惯养的不良习气。萧靖阳是铁血门少门主,父亲对他的期望甚高,自小要求之严格,远远胜于其他弟子。他自打十六岁之后,身边就不曾有人照顾服侍,这时见十二王爷差遣三人来供自己使唤,只觉颇不习惯,待要婉言谢绝,但转念一想:“这偌大的皇宫我师兄弟二人一点都不熟悉,留几个人带路总是好的。”便也应允下来。那三名太监却是久居宫中,个个乖觉机灵,知道他是公主的救命恩人,皇上自必青眼有加,日后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因此对他没口子地夸赞讨好,着意巴结。明月公主天生爱洁,那东厢前后两间厢房虽无人住,但每日都有宫女打扫,本已片尘不染,三名太监还是仔仔细细的打扫了好几遍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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