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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山洞

落日的余晖给整个天空染上了最鲜亮的颜色,红得像血,随时都会滴落下来。黄色的荒野上空旷旷的,只有大风一日又一日的吹过,带来空气中的血腥味和喊杀声,苍凉,悲壮。

两军的鏖战已经持续了一整天,现在也已接近了尾声。穿过血腥惨烈的战场,大群互相厮杀着的士兵,敌国主帅的身边突然闪过一道白影,只是一闪,下一刻他的头就好像失去了支撑,慢慢地滚落下去,失去了头颅的身体喷出高高地血柱,有一种妖冶的美丽。丹尼拉住缰绳,他的那匹白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跃起,以巨大的落日为背景形成一幅精彩的剪影画。帝国军队的总攻号角已经吹响,混合着敌军士兵丢盔弃甲的哭嚎声传遍整个荒野。

他摘下自己的头盔,周围的士兵都在呼喊他的名字,他们的眼神是那么热切,充满了尊敬和崇拜,一如当年他们看着父亲的时候。大风将身后的战旗吹得猎猎作响,他的心突然开始急速地跳动起来。他催动着自己的战马飞驰而去,好像只有耳边的呼呼风声能让他平静下来。马蹄溅起烟尘,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只有向后飞速倒退的虚影。

不知过了多久,马停了下来,打着响鼻,绕着圈,不愿再前进一步。他翻身下马,面前是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屋檐上挂着大红的灯笼,照亮了写着将军府三个金字的招牌。他用颤抖的手推开了门,院子里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厨房里飘出诱人的香味,女眷们聚在一起忙着剪各式各样的窗花,年轻的侍卫们带着几个孩子在一旁玩着雪,一切都平和得如此理所当然。穿过庭院,屋子里的灯柔柔地亮着,一个女子背对着他坐在壁炉前,伺弄着火焰。他终于感觉自己放下心来,突然有了些疲惫。

“母亲,我立了大功了!我终于成为像父亲那样的英雄了!”他像个孩子一样蹦跳着,想把这份喜悦传递给母亲,“母亲这次可要好好奖赏我才行,怎么办?给我做点好吃的吧。”

女子没有动,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他走近了,站在女子的身后,试探着的推了她一下,“母亲?”

壁炉的火突然黯淡了下去,光芒收敛,发出淡淡的红光,女子慢慢地转过身来,她的眼角有泪珠滴落,一滴一滴的,都是鲜红的颜色。这是血,这是血啊,丹尼后退了一步,他感觉周围的环境开始有些模糊。凯瑟琳已经站了起来,她张开嘴想说点什么,但血却更早从她嘴里流了出来,沿着她的脖子沾染了整个前襟。

“走!快走!”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阴森森的,她的头发披散开来,耳朵也流出了血。她绕过长椅,一步一步地像丹尼靠近,留下一个又一个清晰的血脚印。

丹尼缓缓的后退,“母亲……”他继续叫着。

“啪”,丹尼被门槛绊倒,已经跌出了屋子。外面的灯熄了,只有月光冷幽幽的照着,照着地上堆着的层层尸体。全是血,全都是血。丹尼跑到院子里,地上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位置,天空中下起了雨,粘稠的,鲜红的,还是血。他尖叫着,很快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红色,而地上的尸体似乎都动了起来,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开始跑,但是完全不知道方向,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拖着脚走路的声音,这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

“啊!”他猛地睁开眼睛,所有的血色都不见了,面前是粗糙的岩石表面,自己睡在一个用草铺成的简易床铺上,他的手臂被穿黑裙的少女紧紧抓着。这里应该是一个山洞。他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只有山洞深处不间断地传来一声又一声水滴落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中被无数倍放大,好像就滴在人的心上。

他想起身看看,全身上下的疼痛却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倒是少女被惊醒了,她揉揉了自己的眼睛,似乎还没有从刚睡醒的模糊中缓过来。隔了许久,才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眼泪夺眶而出。

“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然而只一会,她就站起身来,用手擦掉两颊的泪水。

“你等等,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少女转身走了,丹尼却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混沌,我怎么会到这里来,这里又是哪里?我不是应该在家里吗?我不是在跟巴赫……他突然坐了起来,剧烈的活动让他身上的很多地方都渗出了血,这疼痛是难以想象的,然而他却像毫无所觉。他想用自己的手撑着自己站起来,却一下子滚到了地上。他举起自己的手,手腕被用衣服制成的简易绷带紧紧地绑着,手上除了沾了些血污,还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了丝毫的感觉。他的心里突然涌上一种十分强烈的恐惧感,他使劲地晃动着自己的手,然而依旧没有什么感觉。他开始把自己的手往地上砸,一下接着一下,越来越重,越来越狠,可这手就像已经不是他的了……

“不!不!”伴随着敲击声,他歇斯底里地吼起来,身上开始流出一股股的血流,像是一条条蚯蚓,从殷红的土地里钻出来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阵阵晕眩,眼前的事物开始飞速旋转,又都淹没在了黑暗里。他的身体向后倒了下去,周围又恢复了开始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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