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竟然还真的准备向我下手?”在黑暗淹没格林的最后一瞬,他这样想到。下一刻他就失去了眼前的一切,突然汹涌而至的黑暗让他感觉有些头重脚轻。他尝试着去摸索身前的树干,虽然记忆中只有短短的两步,可他来来回回地走了好一会,还是没有找到。
“他奶奶的,我真是……老子没有学过摸黑的好吗,你打算就这么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了?我告诉你啊,如果你敢这么干,我就敢死给你看,等你明白过来的时候,你就去哭吧。哦,宝贝,别哭了,你看你的眼睛都哭肿了,我的死跟你无关,你当时也是没办法……你以为我会这么说?想得挺美啊,我告诉你,我只会抱着个手在旁边看着你哭,等着你死,你什么时候死,我什么时候打你一顿……”
哇哇地叫了一阵,他感觉有些累,但是四周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他记忆中的树也还是没有摸到。“竟然真的……”他突然有些颓,事情看来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虽然他早有这样的认识,但是心里总是存了一丝侥幸,也许呢,万一呢,假如呢。不到得知结局的那一刻,他能有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但如今,在这浓得化不开的黑里面,这种不安就像找到了最好的温床,发酵啊,发酵啊,终于把他的心塞得满满都是,还不够,在一滴滴的溢出来,冰凉的划过,瘆人。
“今天晚上好冷啊,我一直都怕黑你知不知道……”他呢喃着,对着一个阔别已久的老朋友。
一股凉风直刺他的脊背,他下意识地向前滚了一圈,背后传来一声低吼。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只发出一声轻微的噗声。
“野兽?不是吧,还嫌我不够惨吗,真把我当成个谁都可以欺负的酒馆老板了?”忧伤悲戚了还不足一刻钟,他的心里突然又燃起了一团火,把那些颓废不安烧了个一干二净。也对,他这种人生下来就是火红的,虽然一直都有人,都有事,想把海水灌进他的身体里,把他染成蓝色。但是水火不相容,肉里扎了根刺,就算要流更多的血,他也要把它挑出来。
格林终于摸到了前面的树干,他扶着它绕了半圈,躲在后面。依旧是蹲着,他背靠着树干,顺手从地上抓了几把软泥抹在自己身上。他听到身后的野兽一击不中,还在盘桓着寻找自己的猎物,尽力紧了紧呼吸,用脚在地上不轻不重的跺了一下。
果然,就在声音还没有完全散开的一瞬,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裹了一阵风窜了过来。格林能清晰地闻到那风里的腥臊味,刺着鼻子,唤醒了一些生命本应具有的野性。缩手,出拳,凝聚了巨大的力量,虽然没有看见目标,但拳面与肉体接触的感觉还是异常的清晰与熟悉。
他听见一声悲鸣,呜呜噜噜地弥散在了黑暗中,两盏幽绿色的小灯,闪了两闪,也熄灭了。格林站起来,揉了揉因为刚刚用力而有些疼痛的手腕。危险已经过去了,他有些得意,还想在嘴上占一些便宜:“凭你?也想喝我的血,吃我的肉,自不量力,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来一只我就杀一只,来两只我就杀两只,来一群我就杀一群……”
身侧浅浅地传来一声从喉咙深处呜咽出的吼声,另外一双绿色的眼睛隔得很近,正在幽幽地看着他。然后,仿佛应了他的呼唤,无数盏灯渐次被点亮,空气中的腥臊味汇在一处,向他直冲过来,几乎要把他给刮倒。
“不是吧,我也就随便说说啊,不用这么认真吧……”
格林默默地后退了几步。“一定看不见我,一定看不见我,我只要不发出响声,他们就一定看不见我。”这么多的灯照得他有些头晕,他用手捂住脸,顺便遮住了眼睛,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像有个词叫掩耳盗铃……
又是一声吼,他憋不住了,从指缝里露出眼睛。绿油油的光已经在咫尺的距离。“我的妈呀!”他用手把最近的一只给推出去,掉头就跑,一片低喘声紧紧黏在他身上。
其实他什么也看不见,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能把手举起来在前面挡着,防止一不小心撞到树上。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是一阵不平衡:“为什么同样的环境,这些个家伙能看见,我就看不见,不讲道理啊,还好我机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到这么有效的方法……哎呀!”他被绊了一个趔趄,虽然没有摔倒,但是后面的声音又近了点,其中的一个向他进行了一次扑击,堪堪擦着他的肩膀落到另一边。他感觉身上一阵凉飕飕的,看来衣服已经被撕破了。
“混蛋,知不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撕坏了,你给我做一件一模一样的啊?”他吼着,也不知道后面的追兵听不听得懂。
又是一阵劲风袭来,他往左一拐躲过去。那双绿色的眼睛就在他前面了,稍一迟疑,又从前面再次扑过来。格林双脚在地上一用力,高高跃起,狠狠踩在那块肉垫上,借着这股劲,向前远远地扑出一段。身后传来一声呜咽,追兵又损失一员大将,整个追击都停了一瞬。
“追,还追吗,都跟你们说了我不是好惹的。”格林并不回头,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跑,“怕了就赶紧回去,我也不是一个坏人,杀生什么的毕竟是不好的,我也不愿意……”低喘声又附了上来,“不是吧,你们这么拼命干什么啊,又没有人给你们发奖对吧……”
今天晚上还真是诸多不顺,先是被人追,又被野兽追。人那波追到了要打自己,不说被打死吧,伤个筋,动个骨还是很容易发生的,在床上躺个三五天也不是不可能,最可怕的是缺个胳膊,少条腿,这以后的生活就没了着落,最最可怕的是这张俊俏无比的脸被打伤了……哎,想想就觉得生不如死。现在这波就更厉害了,被追到了那就真的是死无全尸了,曝尸荒野就已经够惨了,如果再被人发现,那残碎的身体,女孩们应该看都不会看了吧……哎,想想还是活着好。真是怎一个惨字了得,还能更惨吗?不能,绝对没有更惨的了……
突然他的脚下一空,身体猛地向后一仰。“还真能……”只来得及吐出这一句抱怨,格林就已经顺着一条下斜的坡道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