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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借钱是一件很难为亲戚的事情,因为大家都不是很富裕。但是你最亲的人来借钱,那你也没有办法,尽量要给借一点。外公就在这两个妹妹身上吃了亏。二妹妹来借钱,要5000,外公没有,于是在银行贷了5000借给了自己的这个妹妹。最后外公用自己的钱还上了这笔贷款。要知道5000在那个时候并不是一个小的数目。大妹妹两次来借钱外公也给了,最少每次1000。当然,我知道,他其实也知道这些钱回不来了。

母亲也给自己的这位大娘借了2000,她也在我面前明说,这些钱回不来了。我问:“那你为什么还要给她借?”母亲:“因为我们是亲戚。”后来也证明了母亲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父亲则带来了自己的四哥与姐夫,也就是我的四爸与姑父。本来来的是我的六爸,但是我六爸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不懂得谈这类事情,于是就让我四爸来了。其实我也知道,父亲在心里面是想要六爸来的,因为他俩在弟兄里面关系最好。而六爸也最喜欢自己的这个弟弟。后来我们家一直和六爸家关系很好,我相信也有父亲与六爸度过一个共同的童年有关。

哦,差点忘了,那次外公邀请的人之中还有我的小姨爷,也就是外婆妹妹的老公,后来他还成了我的老师。

他当老师的时候总是偷吃我家的苹果,于是我就和姨娘们在最大的苹果上边留下鼻涕,第二天来检查,一看那个苹果不在了,好不高兴。

当然,他也时常打我和我的姨娘,不同于后来老师的一个错别字一个耳光那么有规律,他是一个错别字一个耳光,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打我的耳光。

虽然瘦小,但是他的劲特别足,像极了一头发情的公牛。他能把我从耳朵提起来,但是他有魔力,可以让我即使看到了自己流血也不敢叫一声,

最厉害的莫过于他的指甲,甚至能嵌入你的皮肤。我记得有一次作业错了,他说你太笨了,我让你变的聪明一点。于是给我眉心中间掐了一个月亮出来。

一群人就这样坐着商议了一些关于彩礼的事情,当然还有一份合同之类的事情。

这里就不得不说了,父母的结婚过程有点和寻常人家不一样,他们的结婚方式也和其他人家不一样,并不是母亲嫁过去,而是父亲嫁过来。也就是占年汉。

占年汉并不是上门女婿,如果一定要算上门女婿,那么占年汉就算半个上门女婿。

外公家本来不需要女婿来占年汉,他有儿子。倘若他能活的久一点,我或许还能叫他一声舅舅。但是他九岁就去世了。

舅舅是因为拉肚子去世的,后来听母亲说是吃了太多杏的缘故,也有人说不是这样。

舅舅的去世让外公迷上了酒而厌倦了官场,于是他喝着喝着就越觉得官场没意思。为了更好的喝酒,他决定不当官了。

外公只要去镇子上边喝酒,最少要两天回来,没有人知道他这两天在哪里。回来的时候总是清醒的,当然是两手空空。

舅舅去世打击最大的是外婆,从那以后她的精神就不正常了,她有时候自己和自己说话,有时候对我特别好,有时候又好像不认识我。

她总是要把挂在墙上的那张舅舅照片看好久,出去抱柴做饭的时候看一次,流几滴眼泪,抱柴进来的时候再看一阵,流几滴眼泪。并对我说:“这是你舅舅。”

为了不让外婆难过,我把这张照片藏起来了。后来几个人打我追问我这张照片的下落,我都没有告诉。我想着长大以后再将这张照片交给外婆,那时候外婆或许就不会这么伤心了。可惜的是,长大以后,我已经忘记了自己当时将这张照片藏在哪里了。

父亲当初签的合同是十年。也就是和母亲侍奉外婆外公十年,十年以后就分家。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合同是用毛笔写在一块红布上面的,还有父亲的签名与手印,也有四爸外公与三外公的。

后来才知道原来这种合同并不是很保险,隔壁村子的一个女婿与丈人之间也签了这种合同,内容也是小姨爷写的,后来因为这个女婿打了老丈人,于是这份合同就中止了。那个女婿带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走了。

在陕北,这种入赘的事情并不是很常见,因为让自己的孩子入赘到别人家里面,这是父母无能的表现。父母们从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就开始奔波劳累了,可是因为孩子太多,仅仅凭借着庄稼的收成还是不能保证给每个儿子都讨上媳妇。

因此发生的怪事也就特别多。隔壁村子就有这样的怪事儿,两个男的娶了一个女的。当然并不是明面上两个人娶一个媳妇,明面上还做不出来这种事情。这个媳妇在明面上是属于一个人的,但是在私底下却是这两个男人共同拥有的。奇怪的是这两个男人并不是兄弟。

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这个男的的父母只给这一个人娶的老婆,后来因为这个男的父母双亡,自己又没有吃苦的精神,于是割麦子,种地,挖洋芋,都要请另外一个男的来帮忙。于是就在这一请二请三请之中,自己的老婆与另外一个男子勾搭上了。

这个男子也乐的清闲,因为自己以后就不用来请这个男子干农活了,自己的农活也就成了他的农活。其实想想也是,老婆都共享了,还有什么不能共享。

后来那个男的可能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将自己的家当全部搬往另一个家,当然自己的二分之一老婆应该也帮忙了,他们甚至还在凉风习习的路上干了一些男欢女爱的事,毕竟随身都带着被子。

另一个传奇就是老光棍张三。张三本来可以不当光棍的,如果他的父母当时有钱,可是他的父母当时没钱,因此他也就成了光棍。

张三是在三十多岁凭借这自己的苦力赚够了娶老婆的钱的,可是他当时已经老了。在那个年代,很多人家在女儿十五岁的时候就把女儿出嫁了,当然也有十五岁的女孩就生了小孩子的。也有的人家是因为近亲结婚,养下了傻子,因此结婚可能稍微晚一点,但也绝没有超过三十岁的。

那个年代的小孩子,太多了,每家最少都有四个,因此父母在他们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婚事了,害怕一下子错过了结婚的年龄就再也找不到老婆。

张三的父母压根就没敢给张三准备婚事,他家实在是太穷了,要揭开锅已经很困难了,哪还有力气去给自己的儿子讨媳妇。于是就这样一天天拖着,拖过了结婚的年龄。

张三后来成了做大锅饭的师父,哪里有工队,他就去哪里上班。张三做的饭我没有吃过。后来听去过他所在的工队打工的小外公说他做的饭味道并不怎么样。

我见张三的时候他已经快五十岁了,戴一个军帽,穿一身土黄色的衣服。在与母亲的谈话中,他也说了别人曾经给他介绍过几个寡妇,不是他看不上别人,就是别人看不上他。“挑来挑去就没了。”这是他说的话。

我看到了他说这句话时候的无奈。

父亲回家准备彩礼去了,虽然是占年汉,但是彩礼还是必须要有的,这是规矩,也是习惯,没有人能打破。

彩礼是260元,这在当时,算中间点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们那个地方老丈人还是很照顾女婿的,即使在我长大了以后,我们那个地方的彩礼也就是一万到两万的样子。大多数的时候是18800,讨个吉利。甚至有时候老丈人还会给自己的女婿买辆车,或者给套房子。

相比较同时期的甘肃与山西动辄20多万的彩礼,我们那个地方还是很人性化的。

可是这种人性化的后边还有附加条件,那就是一套房子,要家属楼的那种,一辆车,最少是十几万起步的。在这种条件下,已经有人被吓病了。

后来外婆住院期间,同病房的一个老头就是因为这样的事情突发脑溢血住院。

老头的儿子是公务员,老头是农民。他的儿子准备和一个局长的女儿结婚,局长给了一套房。局长是一个有钱的局长,不让老头出买房子的钱。房子我已经给你儿子买了,你看着给装修一下。

就是这个装修费把老头吓的脑溢血了。老头已经问所有的亲戚借过一次钱了,那是在给自己的儿子买车的时候。买了十几万的车,基本大部分都是老头借来的钱。我不知道这个老头在这辆车上面坐过几回,但是明白他每次坐车的心情。

本以为只有这一次,所以老头还是狠心给自己的儿子买了本不是穷人该开的车,谁料想还有第二次的装修费用。于是老头彻底吓晕了。但是他还不能死,因为他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去还自己同亲戚们借的债。

后来这个老头出院了,给母亲送的一句话就是:“尽量不要和有钱人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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