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邪连酒酿都不喝便出了府,看来是真的生了气。祁火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他披着衣服,寻了大半天才把婉影找到。原来她躲在后园荒废已久的紫藤花架中,祁火总算是松了口气,还好婉影没有出了府。后园的紫藤花早已落了个精光,一架子的树叶却长得欣欣向荣。地上满是紫藤花掉落后风干的花屑,又干有脆。祁火尽量轻的走了过去,可是薄脆的枯花,每踩上去一脚都会发出‘咔吱’的悲鸣声。
“你滚!”她垂着脑袋吼着说,紧握着的拳头中隐隐瞧见指甲扣入肉里所产生的血痕。
“影儿..”
“你滚!本宫让你滚!”她怒吼着,吼声中却带着一丝哭腔。
“影儿,我..”祁火看着她通红的双眼,猜测她刚刚可能哭过。果然婉影吸着鼻涕,鼓着小脸,满眼的怒火,说:“影儿是你叫的么?你快给本宫滚,越远越好。”
祁火有些忍不住了,他想拥她在怀中。他最见不得她那副又娇又怒的表情。小时候,她常来将军府玩,而每次来她都会同他斗气,他便用蛮力紧紧的抱着她,直到她筋疲力竭。然后他向王后炫耀,向母亲炫耀,得意的就跟驯服了野狼的猎人。
入夜的风微凉,吹动紫藤花的叶子沙沙作响。
祁火走上前去,看着她的眼睛,笃定道:“婉影!你是我没过门的妻!”
“我不是!”她扬着脑袋大声反驳,眼中滚动的泪水就快奔涌而下。
祁火笑了,当年她也是这么说的。在这紫藤树下,她说,“我不是。”
他回道:“我有圣旨!”
婉影怒到了极点,她厌恶一切与过去相关的事物,包括眼前这个男人。她告诉自己,绝不同命数低头,她站起身,怒火中烧的说:“明日!我就把圣旨烧了,烧了!”她紧紧攥着拳头,恶狠狠的补了句:“你休想娶本宫!”
他最喜欢她生气的模样。
猝不及防的一个紧紧的拥抱,充满了力量和温情。久别了十多个年头的拥抱。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
祁火说:“影儿,我就喜欢你生气的样子。”
婉影挣扎着,又捶又打,她想挣脱祁火的怀抱,可是这拥抱太过火热,充满了男人的力量。婉影怒吼着:“你放开!你再不放,信不信本宫将你千刀万剐!”她说完,却觉得祁火的双臂更加的用力了。
婉影气急,抬脚用力的踩了祁火一脚。可他却依旧不动,静静的看着她。婉影见用踩的不奏效,便想用掐的,她小手在祁火身上胡乱摸索了一番,却发现他身上的处处都是坚实的肌肉,她掐是掐不动了。
“影儿,你在摸什么?”他笑着问。
她白净清秀的小脸渐渐涨红,眼眸里含着泪珠,咬紧下唇默不作声的又踩了祁火一脚。祁火忽的将婉影横抱起来,道:“看你怎么踩我。”
她红着脸,声音柔和了下来,说:“祁火,放我下来。”
祁火点点头,将她轻轻放下,可是双臂终是不肯松开,紧紧的将她搂入怀中。婉影折腾的也是疲倦了,瘫软的靠在他的身上,她的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低声说:“祁火你休想娶我!我恨你,我恨你这个野蛮人。我恨你!”
祁火的心早已咚咚咚的跳出了胸腔,毕竟怀里的是曼妙娇柔的女人,而非十多年前那个懵懂的小女孩。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犹如一条条毒蛇,缠绕着他的心智,迷惑着他的灵魂。
他说:“影儿,我喜欢你!”
婉影呼吸忽然停滞,接着喘了一口长长深深的气,怒不可遏的踩了祁火一脚。她声音几近沙哑:“我不会做出过多无意义的承诺,你放开我吧,放开我!”
“不放!”
“我让父王杀了你!杀了你。”她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在祁火宽厚的肩头,她安心的哭着。她突然记忆起六岁时父亲扭曲又狰狞的面容,她发抖着抱紧祁火,抽噎着说:“阿火,我好怕。”
她又想起母亲临终前那淡然恬静的笑,她始终不懂的笑。
祁火轻拍着婉影的背,说:“影儿,有我呢。别怕。”
婉影将头埋进祁火的胸膛,似乎那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坚实的壁垒,一股股绝望和无助涌上心头,她将撕心裂肺的悲伤化为了点点热泪。她想起,就在这紫藤花下,母后和将军夫人并肩而坐,品着应季的果子。母后问:“影儿,你最喜欢谁?”她爽快的答:“我喜欢阿火。”母后温柔的眼填满了笑,说:“影儿有了阿火都不喜欢母后了。”她鼓着苹果似的小圆脸,回道:“影儿也喜欢母后。”母后笑着把祁火和她拥入怀中,幸福又惆怅的道:“母后好想,好想看你们成亲。”
婉影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她紧紧的搂着祁火,寻找一丝温暖和依靠。
祁火慌乱了,不知所措了,他最见不得她哭。她哭,他比谁都心痛。祁火直挺挺的站着,任由她无助的依靠,他怯诺诺的说:“影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哭。”
婉影哭的筋疲力竭,声音柔弱的同柳絮一样轻绵:“阿火,我恨她,我好恨她啊!她为什么这么做?我好恨她!可是我却想她。我想母后。”
祁火轻轻的环住了她的身子,那般轻,那般柔。
“祁火,我不会嫁你!不会!”她在他怀里倔强的说。
“我知道,你对七哥有意。”他说的那般低落。儿时同她绝美的回忆随着时间的消逝变成了指尖的流沙,伴着时间之风消散而去,再也无法追寻。他的心累了,倦了,他目睹的一幕幕使他身心俱疲,婉影对北邪那充满爱意的眼神,犹如一把满是锯齿的匕首,一刀刀的插入心房,拔刀时连着血和肉,痛到无法呼吸。
她轻推开祁火,瞧见他一脸的落寞,她的心头忽的一紧,一阵酸楚。错,并不在他,她只是不想听命数的安排,她所反抗的并不是他,而是父皇和母后。她恨孝和皇后,她不想遂了孝和的愿望,孝和皇后生前想让她做的事情,她统统都不愿意去做。她盯着他深棕色深邃的眸子,笃定道:“你胡说!我没中意他!”
一阵清风徐来,吹乱了他俩人的发,他俩人的心。
婉影身上独有的淡淡的香气随着清风挑拨着祁火,再次扰乱了他的心神。
此刻眼迷离。
祁火大力拉过婉影,将她揽入怀中,与她冰凉的嘴唇相触时,他想起了那天婉影昏迷时,北邪那挑衅的眼神和漫不经心的吻。他气,他怒,他把着火全部卸到了婉影身上,他想把她吞噬进自己的骨子里。他不想再让别人碰她一分一毫。
这个女人,是他的!
婉影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她在他的怀抱中几乎喘不过气来,低呼了一声,可柔弱的声音很快便湮没在祁火的温柔中。祁火的力气极大,充满了霸道,他的气息钻进了她的口中,是一股男人的暖意。婉影闭着眼睛,胡乱的回应着,此刻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二人,激烈而沉默的纠缠在一起。
她闻着他的味道,熟悉又新鲜。她从来都不知道,拥着他原来是这样奇妙的感觉。
为何?想和他..
她的手,不听使唤的环住了他的腰。他结实的身躯的确想让柔弱的她去依靠。风将他们的发缠绕在一起,她听见他们彼此的呼吸,低沉粗重的喘息揉合着她轻浅紊乱的呼吸声,婉影无可救药的沦陷了,沉迷了。
此刻,空洞的心满满的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