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好戏。
就看没了箭头的箭绕着弯,直直的插入了一只梅花野鹿的眼睛里,从左眼进,右眼出,箭身横插在鹿脑之中,而箭尾雪白的羽毛却一滴血珠子都没沾。
世子拍手叫道:“驸马好箭法!”
皇帝和众位大臣远远的看见,也禁不住齐齐喝彩一声:“好箭法!”
祁火又抽出三支箭,拉了满弓,一齐射出。就看三支箭打着旋儿,带着响儿,朝惊慌逃窜的野兽而去。三支箭均是箭无虚发,一支射中了一头梅花鹿的脖子,一支射中了一只雉鸡,一支箭射中了遍体长刺的豪猪。
一刹那,整个围场被喝彩声淹没,声音如战场上的擂鼓般,震耳欲聋。
祁火倒是一脸淡然,回过头遥遥的望了婉影一眼。
婉影微微低下头,抿了口茶。
婉清坐在一旁,气不打一处来,长袖子一甩,起身扑通一下跪到皇上面前,放柔了声音:“父王,儿臣也有位能人异士,今天也让他出来露一手,给父王解闷。”
“也好,难得清儿有心。”
婉清一笑,眼珠子撇了婉影一眼,只道:“红霞,去叫他到围场来。”
那名叫红霞的侍女点点头,急匆匆的退了下去。
婉影慢悠悠的用鎏着金边的碗盖撇着翠绿色的茶叶,轻声说:“不知道又想的什么馊主意。”
“哼。”婉清从鼻子里挤出一记轻哼声,翻着眸子坐了回去。
没多久,一男子骑着枣红色的马进了围场。他一身紫衣,戴着墨色玄羽玉冠,长相极其清秀俊朗,柔柔一笑,美艳儒雅中却带着七分的妖气。
婉影揉揉眸子,哑然道:“少尹!”
祁火骑着马朝那人望去,也是大惊失色,失声道:“五哥?”
少尹看向高高的观礼台,目光落到了婉清身上,他声音虽是慵懒,却劲力十足,足以让围场上每个人听的真切:“主子,您让在下猎几只?”
婉清眼睛里闪着清凉的光,提着裙子碎着小步跑到看台的边缘,朝下得意的喊道:“十只!就要十只!不要多,也不要少。”
少尹点点头,翻下马,认认真真的捡起十颗石子,登上马凳,一借力,直直的站到了马鞍上。围场上的风强劲有力,吹的他紫色袍子上下翻动,他垂下的黑发也随着风四下摇摆。他就这么站着,犹如不小心坠落凡尘的仙君。他脚下的枣红马忽然仰着头长鸣一声,带着他奔了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就见围场里十头梅花鹿轰然倒地。
少尹轻轻一翻,坐回到马背上。
世子早已是目瞪口呆,双脚轻夹马腿,踱到一匹倒下的鹿旁,定睛一看,那鹿竟然一点伤口都没有。不禁大叫道:“来人啊!来人啊!扶本王下来!”几个侍卫一甩鞭子,骑着马扬着一串尘土就奔到了世子身边,将世子小心翼翼的扶下马。
枫翊蹲下身,将梅花鹿翻了个底朝天,一脸的惊讶之色。“不对,不对,怎么可能。”说着又细细的看了一遍,不禁抖着嘴唇,“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没有伤口?本王不信,本王不信。”他起身跑向另一只鹿,又是仔细的一番检查,不禁失声大喊:“啊!妖怪啊!那紫衣人绝对是妖怪!”
少尹轻夹马肚子,红枣马四蹄动作轻灵,伴着一串“嘀嗒”声。少尹回到了看台之下,他往上一望,一时怔然。。心里百转千回,不知是喜亦是悲。
她坐在那一脸惊异的看着他,手中的茶碗停在嘴边,却是一口未喝。
他,少尹,本以为已经放下了她,全然不在意她。可是看见她的神情,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却还是在心底泛起了一串的涟漪。
她,有齐的长公主,他师弟过了门的妻子,一个永远和他没有交集的女人。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遇见她了,可是命运作弄。三番五次的作弄。
婉清倒是扬眉吐气,得意的站在台子上,连连拍手叫好。而少尹只凝望着婉影,心里浮动着莫名的痛,像是磨尖了的匕首一下下的挫在了心窝里,他只压低了声音说:“小主子,没什么事情,少尹先退下了。”
“下去吧,下去吧!”婉清满心的欢喜,挽着皇帝的胳膊,“父王,这怎么样?清儿还有更厉害的!”
枫翊不知何时上了看台,拉起婉清:“二姐!你这异人送给我吧,我要拜他为师!”
婉清起身,偷瞄了一眼皇帝,应了一声“行”,脸上却挂着一丝尴尬,露出了几分不悦。
“谢谢二姐。”枫翊一副天真浪漫。
她尴尬的笑了笑,勉强说:“就只怕他不听你的。”
枫翊挽着婉清的胳膊,笑盈盈的说:“翊儿可是你的亲弟弟,他听二姐的,也就是听翊儿的。”
婉清眼珠子一转,心想:“莫不如送世子一个人情,也算是有了靠山。”她扯着一记大大的笑,说:“那是自然,二姐的就是翊儿的。”
“呵。可笑。”婉影在一旁吸溜着茶水,漫不经心的补了一句,“少尹若是受了你们的摆布,本宫把脑袋割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那好。走着瞧,到时你可别赖账。皇姐的脑袋血淋淋的可无趣的很,若是少尹收了翊儿为徒,你就答应清儿三个要求,可好?”婉清一脸的得意洋洋。
婉影放下茶杯,起身拉起婉清的手,轻拍着说:“好自为之。”
自从上次的围猎,已过去了半月有余。秋天的味道越来越浓,几株老树已发了好多黄叶,风稍微猛了一点,叶子就簌簌的落了一地。
婉影披着海白色羽缎斗篷,意兴阑珊的坐在院中看着细数着落叶。秋蝉提着茶壶,满了一杯茶水递了过来,道:“殿下,喝杯热茶。风冷,暖暖身子。”
婉影沉吟不语,接过茶水,喝了一口:“阿火也不在,陵儿也不在。”她眼睛里盈着热泪,“枫陵在的时候不觉得他好,现在走了,陵儿种种的好却都记起来了。听别人说,北陵城外茫茫一片雪海,冬天极其寒冷这等寒苦之地,让陵儿去北陵……等于送死。”
“驸马去城外练兵,又不是不回来了。三皇子他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秋蝉还未说完,就觉身子一麻,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