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影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周围一片的黑暗,隐约听得见潺潺的水声。她打了一个又一个哆嗦,身子不住的颤抖,周围冷的要命,手和脚已冻得麻木。人冷的时候,会颤栗,心脏连着身子一起颤栗。她蜷缩成一团,轻轻唤了声:“祁火?”过了好久,也未见有人应和她,又攒足了力气,“祁火!秋日!来人啊!”
一片黑暗中,她听见了轻缓的脚步声。她揉了揉眼睛,映着若隐若现的微亮,瞧见一个身影缓缓走来。那人影道:“鬼叫什么?”他的话字字透着寒气,让人觉得骨子里都透着冷。
那黑影走近了些,婉影才看清。一身的白衣似雪,一脸的冰若清莲。
竟然是北邪!
她没想到,为她奋不顾身的是北邪而不是祁火。她以为,她睁开眼会看见祁火古铜色的肌肤,会感受到祁火坚实的臂膀。可千思万想都没有想到,救她的竟然是他!他依旧一身儒雅,腰间挂着双剑,剑身在黑暗中淬着淡淡的白光。他飒爽的站在她面前,俯视她时就如俯视万千生灵的西方神佛。她对他并无情意,可每次瞧着他的脸时,心里总会有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四下乱撞。天下间会有女子见到他不去动心吗?婉影在内心不止一次的问着自己。这个答案无从知晓,她只知道,她的脸颊此刻如火烧般滚烫。
“北邪,谢谢你。”她说。这是她第一次对别人道谢,以这种匪夷所思的言语方式道谢。对于一个国家尊贵的长公主而言,这个谢字可谓价值千金。
北邪是一脸的清冷,毫无表情,气质上一如既往的处处透着股邪气儿。他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浅浅的‘哼’,说:“别谢的太早。”
婉影悄悄的瞄着他白皙精致的脸颊,恍然间瞧见了一丝笑,虽然只有一刹那,但她还是瞧见了。那笑犹如三九天河面冻裂的冰纹,有种不踏实的美感。他脱下外衣,扔给她,低沉着声音说:“穿上。别冻死了。”
她接过衣服,可双手已然冻僵,怎么都穿不上,最后不得不胡乱的裹在身上,打着寒颤说:“谢谢你冒死救我。”
谁知他俯下身子,夺过衣服,麻利的替她穿衣束带。动作好似只发生在一瞬,婉影大脑一片空白,如玩偶般任他摆布。
可是..
她明明看见他一脸的嫌弃!
北邪细长的眼眸盯着婉影,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身上有一股王者之气,婉影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深有体会。她对他动过心,每次见到他时,心灵上都会有大大小小的撼动。她的确不曾见过如此这般儒雅又刚毅的男子,完全与祁火不同的气质,他身上透出的傲气和邪气恰到好处的融合成对女人致命的吸引力。
可是,婉影明白,她对北邪的向往只是一时的好奇所引发的冲动。就如同华美的衣衫,任何人都想拥有,可是华美的衣衫到底适不适合自己,这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华美的物品,大多实用性较差。华而不实便是这个道理。
他看着她,唇边挂着诡秘的笑,忽的丢过来一小瓷瓶,犹如施舍给家犬一块骨头般。婉影手指冻得发僵,只能用双手捧着瓶子。瓶子在黑暗中映着微弱的光透着淡淡的翠蓝色。婉影一眼就瞧出这个瓷瓶的珍贵,是来自外域罕见的晴岚茹翠瓶,宫里也只有那么几个,陈列在太皇太后的宫里。北邪道:“吃了。每次一颗,每日三次,连服三天。”
她点点头,吞了药丸,问:“北邪。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又给我药?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一连串的问题,使他的眉头微微的皱起,他冰冷的扫了她一眼,说:“真是单纯。”
“你是外冷内热的人,我知道。”她紧了紧外衣,衣服上有他淡淡的味道,一股雪域冰兰花的香气,夹杂着北方的松木香。北邪应该焚过兰松香,这香产自雪域高原,有齐国并不多见。
他忽的转身,重重的踢了她一脚,她身子本来就冻僵了,不吃力气,暮然倒地。他走上前,用靴子踩着她的脸,透着几分不耐烦:“你少在小爷面前自作聪明,如今留你条狗命,别找不到北了。”
她的脸贴着冰凉的石头,滚烫的热泪融入细碎的石子中。她想问,为什么,可是话悬在嘴边,不曾出口。他挪开靴子,从鼻息间发出一声轻浅冰冷的“哼”声。
她就这样趴着,纹丝未动,一双眸子空洞无神的看着北邪。如若不是她还有轻浅的呼吸,他真的以为他眼前是一具死了已久的尸体。
“地底洞穴太深,我带着你出不去。你别死了,我找人救你。”
婉影依旧一动不动,也不应声。
他缓缓蹲下身子,将她扶起,轻轻拂去她脸颊上沾着的石子,说:“你喜欢我,对不对?”
她沉默了,那种心动到底算不算喜欢?
北邪伸出一只手,抓起婉影下巴,又问了句:“你喜欢我,对不对?”
他的脸慢慢的贴近..嘴唇只差一厘便贴上了她的唇。
他的手指又轻又暖,轻轻的抚在了她冰冷的脸颊上,慢慢的说:“以为我要亲你?”说完,他哈哈大笑。
她从没见过性子这么冰冷,又不要脸的男人。手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啪”的一声,抡了个大嘴巴在他的俊脸上。
北邪一愣,接着又笑着说:“长公主,千万别喜欢上我,早晚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他说完,起身消失在幽暗之处。
婉影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对他动过情。可世间女子,见到他的人,有几人会处之泰然心中毫无波澜的?她想,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
“你也别喜欢上本宫!你这混蛋!别让本宫逮到你,小畜生。”她朝幽暗之处大吼着。
黑暗将她死死的包围,周围静的可怕,寒气浸骨,她打着哆嗦,一阵阵的困意袭来。婉影缩成一团,喃喃道:“北邪,本宫一定要杀了你这畜生。”
她昏昏沉沉不知等了多久,忽然感觉有人将他抱起。她缓缓睁眼,恍惚道:“原来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
她的眼泪簌簌而落,紧搂着那人的脖子,说:“本宫,没白疼你。”她话刚说完,冻的红紫的手一垂,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