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怀素的话,九宁在心中始终还存着疑虑。她相信怀素想要复国的坚定,但她不相信怀素会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东西一下子教到自己曾经恨之入骨的人手里。
九宁拿着怀素给的令牌,回到了梨花庄。高大人带着福生已经等在了那里。九宁对高大人说道:“你拿着这令牌去号令这两万军队。”高大人虽然疑惑,依旧什么也没说。九宁把见怀素的事情完整说了一遍。高大人这才放下心来,心里也多了一分安慰:“有了这支部队,我们定能更快成事。”九宁点点头,接着说道:“高叔叔,这支军队是怀素郡主的,你前去调遣也不知祸福,如果不能,你务必安全脱身,你对于我们来说,比那两万人更重要。”高大人点点头。九宁说道:“这支部队的隐藏地点靠近我们乌丸旧址,你们尽可在那里揭竿而起,西境边上必会望风响应。战局就会对我们很有利。”
高大人快马加鞭出发了。不到十天,一支名叫乌丸军的军队迅速攻下了西北境上几座城池,朝西境一路而去。
很多年后,九宁一直在想,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的思维去无法理解古人的一些对诺则、对正义和信任的坚持,可能只是因为中国的变迁,导致国人只会以功利进行思考,导致国人都变得极为的小心心翼翼,导致中国绵延了几千年的古风荡然无存,人心不古。
西境楚晋对峙半月,战事一触即发,可是同为大国,没有哪一边贸然出击。
北疆战事宣告连连失败,平王慕棠带着仅存的几千将士一路往回撤退,撤到了北安城。北安城是晋国北疆最大的城池,此时,城池戒备,商旅不行。慕棠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心里有些犹豫,也有些悲哀,这半个月来,屡屡战败,虽然败得不留痕迹,不留把柄。曾经,平王慕棠是多么心高气傲,投身戎机,一心想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心想要超越慕榕当年的辉煌,一心想要成为新一代的战神。可是,这一个干干净净的梦想,都被久安城那座龙椅踏在了脚下,充满了污秽被狠狠蹂躏。
副将来报:“殿下,军师有请!”
慕棠回到了营中,闵太尉正在把弄着一个极为精致的茶杯。他走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舅父!”闵太尉抬头道:“你来了,现在外面怎么样了?”慕棠道:“北安城已经严密戒备。”闵太尉道:“布网三面,网开一面。”慕棠不解道:“舅父您打算把北安城也拱手送给狄戎吗?这可是我们晋国北疆的最后防线。”闵太尉道:“我们如果不一步步瓦解晋国的防线,如何长驱直入进入久安城?你可别忘了,你母妃和舅母还在久安城的皇宫里。”慕棠心中的怨气终于爆发了出来:“你一直教导我要做堂堂正正的将军,可是,现在我在做什么?我就是一只像追逐骨头一样追逐权利的狗。”
闵太尉怒道:“混账东西!枉我多年对你的教导。有君才能忠君,现在是需要你自己去当君主,你怎么连这点狠厉之气都没有?”
慕棠有些痛苦,有些颓唐,倏地在地上坐下。他喃喃说道:“你说过,军人死也要站着死,不能弄皱身上的铠甲,可是,你看,现在不用死我就可以倒下。”闵太尉不再说话,把手中的茶递了过来:“喝了它,以后不要再有什么混账想法。”
慕棠看着茶杯中亮黄色的茶水,散发着阵阵清香,终于一咬牙,喝了下去。
慕榕在离北安城最近的驿站住下。虽然还是坐在轮椅上,可是,此时,他已经能够站起来了。吴英不解道:“我们可以趁天黑之前到达北安城的。”慕榕笑笑:“什么情况都不明确的时候,我们贸然进去不是送死吗?”吴英打趣道:“以你现在的恢复情况,加上我,谁能拦得住?”慕榕道:“少吹牛,不会死的,你知道北安城有多少人?”吴英道:“不是已经明白了吗,平王殿下兵败,带了不足五千人退守北安城,加上北安城原有的防卫,不足三万人。”
慕榕笑道:“我敢打赌,他们大约五万人。”吴英更不服气了:“他们还有天降雄狮不成?”慕榕道:“你别不相信。十天前,闵秋健被人劫走了。”吴英道:“一个已经被罢免、流放的太尉,劫他有屁用啊!还劳民伤财的。”慕叹了口气:“你都想到了他是曾经的太尉,为什么多想一些呢?太尉是什么身份?掌管朝廷兵马的一品军侯,天下兵马他最熟悉。当年休养生息大裁军两万,鬼才知道那些军裁到哪里去了。”吴英这才反应过来。
慕榕道:“听说,慕棠身边多了一个年老的军师,你趁黑出去打探一下。”吴英点点头,一溜烟就不见了。
半夜,吴英回来了。
闵秋健确实是被慕棠接到了军中。
慕榕微微闭着眼,点点头,眉头紧锁。吴英接着说道:“平王殿下手下,还有八元大将是当初我们的人。”慕榕忍不住笑了出来:“知我者,吴英也。”吴英笑笑:“那当然,我们多少年相依为命的生活啊。”
第二天天一亮,慕榕就吩咐吴英朝北安城去。
慕棠照例在城头巡视,不见敌军来袭,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城门口。接着又看见吴英从车上搬下了马车,接着把慕榕从车上抱了下来。慕棠一见慕榕很高兴,连忙命将士开城门。待把慕榕迎上了城头,慕棠才觉察到不好。问道:“王兄腿脚不便,怎么忽然到北疆来了?”慕榕道:“北疆战事吃紧,我担心你,特向父皇告假来看看你。”慕棠不信任道:“真的是这样?”慕榕一愣后笑道:“实话说了吧,好不容易娶到的王妃成了自己的妹妹,心中有苦难言,出来走走。北疆是有我最快乐回忆的地方,所以带着吴英就来了。”
见慕榕一脸的诚挚,慕棠不再有所怀疑。一想到联姻的事也有自己一份力,连忙说道:“嗯,那个,皇嫂那件事,我,对不起。”慕榕笑道:“你也是局中人,不怪你。”慕棠尴尬地笑笑。
慕棠对慕榕说道:“去我营中坐坐吧。”慕榕高兴地答应了。可是,才到营门口,慕棠自己就后悔了,闵秋健现在活生生地耀武扬威地坐在大营里。
可是,为时已晚。慕榕已经看到了虽然苍老了许多,但依旧不失当年风范的闵秋健。慕榕看看焦急地慕棠,又看看眼中杀机闪过的闵秋健,悠然道:“闵太尉,好久不见,风采不减当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