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接受这种‘治疗’的近十位患者中,只有极少数的患者最终避免了长梦症。”殷璐儿说。
李洛听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也就是说这种利用磁场的‘除灵’办法无法真的驱除影子人吗?”
殷璐儿顿了顿回答道:“或许是。虽然很少有报告说接受了‘治疗’的患者那之后还有见到影子人,但的确还是有病患依旧犯病了。也许这是说明‘除灵’只是暂时性的……”
李洛心里好不容易萌生的希望霎时落空了。如果除灵只是暂时性的,那便不能算是真正的有效治疗。
“那到底是有几个人真的被治愈了呢?”他问。
殷璐儿沉默了半晌,终于满怀遗憾地从嘴里吐出了一句话:“其实只有一例。”
“一例……吗……”
李洛并未觉得意外,倒不如说这个回答其实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叹了口气,心里百味杂集。他心里明白,这一例患者可能是因为某种巧合,或许他逃过长梦症并非是真的因为除灵治疗,但眼下这种希望渺茫的治疗手段却是唯一可尝试的办法。
“那难道不能给患者直接定制石英石吗?”他一脸认真地问道。
“不可能。”殷璐儿很快回答了他,“石英石护身符要结合每个人自身特定的磁场,切面和计算都是很大的工程。因此造价非常昂贵。你们的石英石都是因为研究需要才由政府出面定制的,普通的老百姓根本不可能定制自己的石英石护身符。除去价钱不说,如果每个人都需要石英石的话,工程太过浩大。然而这世上能做这种护身符的人却屈指可数。”
的确,让每个人都佩戴石英石来预防长梦症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办法。李洛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愁苦起来。
“璐儿,准备得怎么样了?”严青海走了过来。在这之前,他一直都和那位梁先生在谈话。
“差不多了。”殷璐儿冷冷地回了一句。
此时,李洛才注意到,白墨和杨澍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或许是严青海给他们安排了别的任务吧!这样想着,李洛也没有多问。
“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开始?”严青海站在殷璐儿边上翻看她放在桌子上的记录本。
殷璐儿依旧语气冷漠地道:“本来还应该观察几天,但现在看来要不就定在今晚十点吧!”
严青海听后点了点头。他想起之前殷璐儿说过每天的13点和22点是梁皓发病的高峰期,虽然具体的原因还不清楚,但选在这两个时间做除灵应该是最合适的。
“严教授,小皓就拜托你们了!”梁先生再次上前用诚恳的语气说道。
“放心吧!”严青海不带任何修饰地应声回复。
殷璐儿忍不住抬头白了姓梁的一眼。她实在是受够这种假惺惺的人渣了!以她的脾气上前砸他一拳都不会让人奇怪。
李洛看到殷璐儿的表情,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其他人。陈女士坐在书房角落里,面色依旧难看。她手里揣着水杯,看着梁先生的双眼有一种说不出的怨恨和痛苦。这种表情她先前从未在人前展示过,也许是因为如今真相已经都说出了口,她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吧!
距离陈女士座位的不远处,付文拓正专心致志地低头玩着手机。他似乎不打算搀和这种事情,付文拓虽然心里也觉得姓梁的太不是东西,但是他觉得这种应该归司法管的事情,自己作为一个研究所的助手、普通的心理医生,还是没有必要太义愤填膺。在付文拓身边的座位上,顾天一正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他白净的手里把玩着白墨留给他的打火机,而当他再次瞄向那个虚伪的男人的时候,嘴角一抽,漏出了“嘁”地一声冷笑。
顾天一觉得,自己可能因为职业的原因看似低人一等。但是,哪怕再污秽,他也是靠自己赚钱。不像有些禽兽,在人格的根本上就是恶心下流!
那姓梁的男人或许总算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左右转了转眼珠子,心底揣摩着房里人对自己怪异的态度。
房间里的气氛又变得沉闷起来,大家都在自己找事情做,谁也不愿意理会那个梁先生,也没有人有心情去唠嗑聊天。
很快地,时间接近17点40分。陈女士总算还是坐不住了。她从椅子上起身,声称自己要去离家不远的大型超市买晚饭用的食材。
“家里不是还有菜吗?”梁先生说。
陈女士尴尬地抽了抽嘴角,道:“这不今天又多了人,我怕菜不够,去去就来。”
梁先生想了想,觉得似乎也有道理。
“那我和你一起……”
“不用了!”陈女士连忙打断了梁先生的话。但随即又发觉自己的回答有些反常,怕他生疑,于是很快便转回了语气:“你在家看着小皓,我让这孩子陪我去。”说着,她把手搭在顾天一的肩头。
顾天一回头,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陈女士。梁先生并不知道顾天一是谁,虽然觉得这个男孩的气质有些奇怪,但因为听说是李洛他们带来的,所以便以为也是医学院的学生。
“那好吧……”梁先生说。
听到这句回答,陈女士心里松了口气。虽然,她觉得眼前的男人应该不至于猜出自己已经和其他人揭了他的老底。但是,作为保险起见,她还是觉得不要和他单独相处了。相处近二十年,她始终不明白自己枕边的到底是丈夫还是禽兽。她心里已经想好了,这次等梁皓的病好了以后,说什么也要和这个人渣离婚。哪怕是半夜逃跑也好!不管怎么样,惹不起,躲得起!
于是,顾天一便陪着陈女士出发去小区附近的大型市场买菜。
一路上,陈女士只是很普通地询问顾天一的年龄、名字以及家里的情况。从谈话中,陈女士得知,这个叫顾天一的孩子原来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他从小被爷爷带大,但爷爷却于几年前不幸患上癌症。高额的医药费逼迫他不得不早早退学,四处打工为爷爷治病。
顾天一和陈女士聊天,觉得这个阿姨给人感觉非常亲切。他从没见过自己的妈妈,也不知道有妈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陪着陈女士一起买菜却让他想起早年跨着爷爷的手去菜场的光景,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
同时他也在想,等梁皓病好之后一定要想尽办法给他介绍一个正常的工作。因为他从陈女士的眼神里看得出她对梁皓的关心,也明白她是一个可怜脆弱的女性。
对陈女士而言,唯一的精神支柱应该就是她儿子梁皓了。因此,梁皓这段悲哀的“历史”还是尽量不要让他母亲知道为好。
但事实总是充满戏剧,且时时与我们的愿望向违背。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不可能留住。越是害怕是事情,就越是可能发生。
顾天一陪着陈女士挑了好多新鲜的蔬菜。萝卜、白菜、土豆、山药……买完这些之后,陈女士又说梁皓喜欢吃虾,于转身往海鲜柜台走去。
在超市贩卖鱼虾的柜台里,成群的白虾和活蹦乱跳的黑鱼正在水里自在地游戏着。顾天一看着水箱里的鱼,真羡慕它们什么都不用想,只管摆着尾巴在水里吐泡泡的简单一生。
正当顾天一看鱼看得出神的时候,陈女士突然开口问道:“天一啊……”
“嗯?”顾天一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陈女士的眼睛。
陈女士顿了顿继续说:“你能告诉我小皓最近几年都在做什么工作吗?”她的眼里充满了渴望与恳求。
顾天一心里一沉,他把闪烁的眼神快速地扎进了黑鱼水箱边上的那一堆正争先恐后簇拥的白虾里,心脏怦怦直跳,真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应该、说实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