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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江东虎死

荆州,襄阳

孙坚清楚,以襄阳这样的防御能力,除非是内部出现问题,否则就是孙武复活,白起再生,恐怕也无能为力。

张勋不知厉害,命军士强攻南门两天,发现根本没什么用,才想到是被人堵死了,可惜白白被射死了不少士兵。还不死心,又命军士造小筏以钩爪攀爬,结果根本挂不住城墙,一不小心掉到河里,水性不好的冻都冻死了,还惹得城上守军一阵大笑。

张勋命打造井阑,又不是一时半会可以造好的。没有井阑,不能压制城上的弓箭手,袁军死伤逐渐增多,士气转低。

黄祖知道机会来了,命副将苏飞守好樊城,他亲自带兵去解襄阳之围。

黄祖出兵,早在孙坚意料之中。命程普,黄盖在道路两侧埋伏,教孙策与其堂兄孙贲领军五百前去挑衅。

黄祖见前来接阵的居然是个小子,怒火中烧,强忍道:“孙坚何在?”

孙策两手一摊,说道:“已进襄阳城去了。”

黄祖明知道孙策是骗他的,可还是下意识的去瞄,看到城上还好端端的是刘表旗号,松了一口气,提起老拳,准备教训教训这个骗人的小贼。却看到孙策居然在和孙贲聊天,似乎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被一个看起来刚成年的小子轻视,黄祖的怒意再也忍不住,命全军突击,他亲自去追孙策,上了战场就是敌人,管你是不是成年还是未成年。

孙策假意和孙贲说话,乃是得了孙坚嘱咐,故意激怒黄祖,要将其引进伏击圈。后撤的时候还不忘冲黄祖发出嘲弄笑声,扮个鬼脸,走偏僻小路引黄祖追赶。

黄祖怒极,一连追出十里,就看到孙策骑马手持一柄马槊,在一块空地上静静的等他。

黄祖怒道:“跑啊,为何不跑了?”

孙策笑道:“老匹夫,你还真以为我会怕你?”

黄祖气极反笑道:“好,等老夫擒下你这不知死的黄毛小子,教你知道爷爷的厉害。”

孙策又笑道:“废话真多。”

黄祖顾不得再自重什么身份,纵马冲过来就要把孙策杀死。

孙策全然不惧,挺槊来斗黄祖。孙策剑法不错,槊法更强,实在是得了孙坚的真传,和黄祖打了七,八个回合全然不落下风。

黄祖微微吃惊:“好厉害的娃娃。”不过他正值壮年,孙策年少,虽然武艺不凡,气力打熬上终究不及成了年的大将。又战十数合,招法渐乱,呼吸不畅。黄祖大喜,正要加力擒下孙策时,听到身后有一人说道:“策儿,退下。”

黄祖回头猛瞧,只见数十骑慢慢的走了过来。为首一人头带红巾,虎目炯炯,胡须凌乱,面有风霜之色。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黄祖心神大颤,忍不住紧了紧握住兵器的手。

孙策虽心有不甘,但孙坚的话就是命令,不敢不听,骑马退到一边。

孙坚把矛一横,略微拱了拱手,说道:“坚先谢过黄将军教授小儿武艺。”扭头对孙策指点出刚才他不足的地方。

黄祖看到孙坚从身后出来,这才醒悟中了埋伏,心道不好,趁孙坚和儿子说话的空隙,打马就逃。身后韩当朱治紧追不舍,孙坚丝毫不在意黄祖的死活,只顾和孙策说话。

黄祖往南逃出五里,看到一座小山,山下有一片竹林,景色宜人,不过他没时间欣赏美景,追兵还跟得很紧呢。绕着襄阳城外跑了一个大圈,才甩掉追兵,抢船逃回樊城。

此番出击,休说解襄阳之围,连他自己都差点性命不保,对孙坚更加忌惮,又怕樊城有失,只得坚守城池另想办法。

初平三年正月初一,袁军上下杀猪宰羊欢庆新年的到来。

包围襄阳,虽然一时半会难以破城,袁术的心情依然不错。能给刘表这老小子一个下马威,愉快得很哪。向来吝啬多变的他难得金口大开,分封诸将,还拿出数量不多的牲口犒赏全军。虽然很多人都只能喝到一点肉汤,但对于那些从来没尝过羊肉是什么滋味的普通士卒来说,已经足够新鲜了。

秦汉时期,猪肉在中原地区是非常低贱的东西。牛羊肉庶民是没资格吃的,而猪肉又因为士大夫们不吃,几乎没什么人养殖,产量也不高,价格不比牛羊肉便宜多少,一般百姓基本都消费不起。昔日项羽送生猪腿给樊哙,想要羞辱刘邦的手下,没想到樊哙生猛的很,拿起来就啃,反倒在历史上留下颇为出彩的一笔

寻常人家想要吃点肉食,只能是指望在山野里能不能打到点野味或者在水里捕捞些鱼虾什么的,一个月能吃上两回肉,家境就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城外是兴高采烈,城内是愁云密布。襄阳被围已经二十多天了,除了上次黄祖出樊城试图解围之外,武陵,长沙,桂阳的援军接连赶到,但他们远道而来,疲惫不堪,兵力也有限的紧,不敢靠近,暂时在临近的县城中驻守,防止袁军突袭荆州各地。

荆州援军没有动作,袁军的压力却不小。袁术在宛城命张勋十五一过就撤军回南阳,让刘表过不了一个安逸的新年就行了。张勋命人加紧赶制的两座井阑也没什么大用处,襄阳人根本不跟你对射,反正你进不来,所以他已经开始准备撤退事宜。

袁军准备撤退,荆州人却不知道。黄祖在樊城,急得头发白了一大把,几次想再派军出城都被苏飞劝住。樊城位置颇为重要,是荆州在汉江对岸的一座桥头堡,有了这座城的存在,才能对南阳诸县保持足够的压力。否则袁军只要将汉水封住,南阳将再不复为荆州人所有。

黄祖收复荆州水师残军,除了鬥舰被孙坚军俘获外,损失楼船超过二十艘,艨艟战船至少没了一半,自保有余,想要发起水上决战,力量远远不够,不然黄祖也不用这么烦恼了。

听到对岸的欢呼声,黄祖双目流泪的对苏飞说道:“君辱臣死,祖羞耻难当。”

苏飞说道:“飞亦感同身受。既如此,可有破敌良策?”

黄祖说道:“我已思得一计,正要与君商议。”

苏飞喜道:“将军请讲。”

黄祖说出自己的打算;“前番我被追杀至襄阳西南,发现有一座小山,我已打听清楚,名曰岘山。山中竹林密布,可藏兵甲千人,我打算埋伏死士八百,半夜突然杀出,攻击南门袁军大营。你只看南面火起,率大军夹击,一举克敌。”

苏飞同意,只说让他去岘山,黄祖不许,苏飞争不过黄祖,只能依从。

等了三天,江上飘起浓雾,机不可失,黄祖立刻率八百精锐偷出樊城,划到岘山附近,将小艇藏在芦苇荡中,入山中埋伏。

袁军打算撤退,斥候都有些偷懒,检查不够仔细,竟然被黄祖埋伏在山中而不能知。

又过了两天,袁军因大雾而略微紧张起来的情绪又开始松懈,黄祖做好准备,随时准备突袭。

入夜子时,天空中开始下起鹅毛大雪。

孙坚在营中目视西方,喃喃自语道:“今年的雪,倒是比往年来得迟些。”

孙策陪父亲赏雪,有些奇怪父亲的语气中为什么带着一丝萧索之意。看了一会雪,他因年少还在长身体,熬不住困,告退安寝去了。

孙坚等儿子睡着,出帐巡视,看到营中诸将没有睡的都在做回南阳的准备,没有打扰众人。想起远在长安的皇帝与大汉江山,心中苦闷,一个人出营漫无目的四处乱走。

黄祖准备就绪,打算借着这漫天大雪的掩护,偷袭袁军军营。这时斥候来报,称数百米外有人正在慢慢靠近,黄祖不敢露出马脚,率人悄悄查看,细看之下,吃惊不小。

“五更已过,孙坚匹夫何以单独现身此地?”黄祖被孙坚击败,一直心有余悸,命军士仔细搜索,不要又中了孙坚的什么埋伏,几个机灵点的士兵将周围一里左右都细细检查过,报告称没发现有敌军埋伏的迹象

黄祖仍不敢掉以轻心,仔细观看孙坚的神情。发现他居然泪流满面,神情悲凉,不似做戏。黄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有如此运气,思考再三,决定博一博。不管孙坚是否是孤身诱敌,至少他现在身边空无一人是真的。只要能够击杀孙坚,哪怕赔上自己这八百人的性命也值得。

他轻声细语的告诉手下:“给我围上去。”

孙坚又陷入了对往日的沉思,从洛阳回来之后,悲伤的情绪就时刻笼罩在他心头,像一块大石头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阳人一败,他虽然一切如常,但细心的黄盖还是发现,孙坚的面容憔悴的许多,看起来好像老了十岁似的。黄盖不知如何开解孙坚,只能默默守在主公身边,努力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

黄祖军偷偷跟在孙坚身后走了大约百米,发现孙坚脚步沉稳有力,不紧不慢,黄祖又心生怀疑,随军队长几次请示动手,黄祖非常犹豫,想放弃又不甘心的纠结着。

“嗯?”孙坚正在神游天外,不过无数次濒临死亡锻炼出的敏锐感还是让他发觉有人在暗暗跟踪,孙坚不动声色,默默地往回走。

眼看孙坚离大营越来越近,黄祖知道再不下手就没机会了,猛得一拍大腿,大喝一声:“放箭,快放箭。给我射死他。”

上百支箭矢呼啸而出,孙坚就地一滚,躲过大半,可惜有几支钉在他的背心,左侧大腿上,血流不止。孙坚惨然一笑,心知这次难以幸免,他从军二十载,从不怕死。再说现在死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一个人将“汉”扛在肩上的感觉,好累,好累。

黄祖军第二轮的箭雨又到了,这次他不闪也不躲,神游天外:“公覆,德谋,策儿就交给你们了。啊,哈,哈,。”发出一阵暴烈的嚎叫之声,方圆十里,那些在睡梦中的人都被好似猛虎咆哮的叫声惊醒

“父亲,父亲”孙策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孙坚身首异处,头颅被一个看不清容貌的男子抓在手中不停的狂笑,孙坚的头颅面带微笑的对孙策说道:“策儿,为我报仇。”双眼就紧紧的闭合,再也没有睁开,孙策大叫道:“不,不”醒来抬头一看,发现父亲熟悉的背影不在帐中,突兀其来的紧张感袭来,听到营外闹哄哄的,“咯噔”一下,心脏越跳越快,像是要跳出胸腔似的

“不好,敌袭,敌袭。”韩当有点惊慌的闯入孙坚帐中,却只发现公子一个人站在地上,脸色有点苍白

孙策定了定神,问道:“韩将军,何事惊慌?”

“主公何在?”韩当没有回答孙策的问话,他虽然敬重孙坚,也很喜爱孙策,但毕竟孙策不是孙坚,他还没想过要听孙策的命令

“我问你何事惊慌?”孙策暴怒道,就像是一只要吃人的小豹子

“额,敌军劫营。”韩当看到孙策发怒,一刹那间把他很孙坚的影像重叠起来,下意识的回答道

孙策高声说道:“父亲不在帐中。敌军劫营准备作战便是,为何惊慌?”说完穿好铠甲,带好钢盔,系好宝剑,喝道:“随我去看看。”韩当又不自觉的跟在身后,心中纳闷:“我干嘛要听这小子的?”

苏飞在樊城等了三天,没见动静,还担心黄祖已被袁军擒获,为荆州安危着想,一连两天两夜都未合眼,坐在城中苦守。突然,大帐中斥候来报:“禀告将军,襄阳城以南火光冲天,敌军乱作一团。”

“什么?快,准是黄老将军得手了。快,快,快快出兵,快快出兵。”苏飞醒悟,立刻命大军按原计划,渡河突袭襄阳城以北的袁军士兵

程普,朱治两人四处寻找,都没有发现孙坚的踪影。襄阳以南的袁军张勋暂交由孙坚指挥,没有孙坚,其他人都调配不动大军,主帅不在,大火又越烧越旺,众人乱作一团,四处逃命。指望众人麾下这千把人救火实在不现实,最后还是程普说道:“我留下断后,君理,你与韩当带公子先走!”

孙坚不在,程普资格最老,理应发号司令,朱治没有异议,两人均想:“主公到哪里去了?”

就在此时,黄盖身中数箭,逃回大营,痛哭流涕的对程普说道:“德谋兄,主公,主公他死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两人都大惊失色,孙坚在两人心中如天神一般,刀枪不入,怎么会死?

“是真的,我亲眼所见。是荆州人,黄祖!他手上抓着主公的头颅,上面系有主公的红头巾,绝不会看错。”黄盖哭道

“你说清楚些。”程普急得冷汗直冒

黄盖说道:“我晚上不能安寝,本打算寻主公说会话,谁知帐中只有公子一人熟睡。你们知道,主公近几日一直有点心神不凝,我心中不安,出营查探。刚出辕门,就发现荆州人突袭,主公已死在黄祖之手”

黄盖话音刚落,就听韩当叫道:“公子,公子。”三人都不知道韩当和孙策两人是什么时候站在身边的,孙策话没听完,抽出利剑,发足狂奔。

程普等人急忙率军士跟上,生怕孙策有失,孙坚已死,孙策再出事,他们几个就真成了孤魂野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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