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遁光离这边越来越近,伴着一连串破空声,开始斜向下急急飞来,划过一道青色弧线,周围云朵都被震散,声势惊人。
排空的气浪将坐在地面的林星吹得四仰八叉,全身剧颤,耳膜都差点震破。反观负手而立的白衣青年,巍然不动,悠然自得。
“彭”的一声音爆,青芒猛地一滞停在半空,光彩散去,显现出一把丈余长半丈宽的大剑,其上是一个身披宽松青袍的魁梧男子。
“大师兄,你怎么每次御剑都是这么大的场面呐。”白衣青年微笑着摇了摇头。
“哈哈,三师弟,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取笑为兄。”青袍男子跳下巨剑,平稳地落在绿坪上,爽朗地笑声中气十足。那剑在“嗡嗡”声中抖动着缩小回正常尺寸,不偏不倚地悠悠飞回男子背后剑鞘中。
男子快步上前,双手扶起被吹倒的林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小师弟,没吓到你吧?”只见他生着一张标准国字四方脸,浓眉大眼,肤色不黑不白,嘴唇厚实,满脸忠厚耿直,身材魁梧,举止朴实,看上去很容易令人心生亲近之感。
林星微微涨红了脸。到底只是个七岁的半大孩童,经历了这一幕,他内心的悲怆被冲击得消减了不少。
“能在天上飞,请问,你们是神仙吗?”一个弱弱的稚嫩声音响起。林星的小眼睛里泛着奇异之色,有激动,有好奇,有敬畏,有期待。
“神仙?”被称为三师弟的白衣青年笑了,刚刚他听到一向踏实稳重的大师兄喊出“小师弟”这个词,便知道拜师一事师傅已然点头首肯。“不是的哦,这只是寻常御剑飞行的手段。等会你正式拜过师,入了仙门,日后也是能修炼到这一地步的。”
“修,修炼?那么,修炼到后来可以有能力复活死去的人吗?”林星声音微微颤抖。如果加入这什么仙门,他日修炼有成,岂不能具备神仙之能,可以再见到老爹和村民他们了?多期待听到那肯定的答案呐。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幽冥之事,谁又能说得清呢。”青袍大师兄不忍看到林星听闻真话后的失望之色,抢着回答道。“不过,那要修炼很久很久啦。我这一身气海境的低微实力,也花了十数年才达成呢。现在说这个太遥远了,我先带你去千羽峰拜见师傅他老人家。”
说着,大师兄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指如剑,手臂斜向右上一挥。背后“铮铮”颤鸣,宛若有一只荒古凶兽不甘于囚在鞘中,咆哮着要挣脱。“唰!”似终于破开桎梏,那一道青芒直冲云霄,似虎怒吼,鸣啸十方。“走你!”大师兄大笑一声,左手轻轻一捞,提起发愣的林星,踏地而起。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好一把‘虎蔷’剑!其剑如人。”白衣青年啧啧叹道。
据传,当初大师兄于荒山野岭中铸这把剑,整整五天五夜不食不眠。那剑也伴着他,一直静谧无声。剑半成之时,悠悠颤鸣。剑身比正常的剑大了一号,浓烈的剑气迸溅,威力太强以至于差点毁了这把神兵利器。
大师兄硬生生凭着细腻的操控和常人难以想象的耐心使剑气得以缓缓四溢开来,威力内敛。这过程又持续了五天五夜。绚烂青芒映照下,或粉或白的娇弱蔷薇静静生长,柔媚横生,竟没有受剑气半分影响。此后,那大剑一飞冲天,如虎啸山林,霸烈无匹,震动四野。“虎蔷”之名传为美谈。
每次大师兄御剑都声势惊人,这还真不能怪他。那把比普通剑大上一号的“虎蔷”,蕴藏着庞大力量,操控起来,极费心力,要凭着超出常人的细致,才能驱使自如。其实大师兄在千羽峰上上下下弟子眼中,绝对算是个稳重老成的人。
但这一切,小林星可并不知晓。此刻他站在已变得巨大的剑上,双手紧紧抓住身边魁梧男子的宽松青袍,脚下那剑剧烈抖动,仿佛不甘于被一个小屁孩踩踏,鸣啸不断,如猛虎怒哮,凶悍气息冲击得他小脸煞白。
“给你,别忘了这个。”白衣青年手腕一翻,显出那把非金非玉的小斧子,不知是何时被他带出屋,轻轻一抛。
那斧子在空中滴溜溜转着圈儿,极缓地飞着,彷如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它,准确地来到林星面前。
“…谢…谢…”这短短一日之内,见识了太多神奇景象,林星已颇有点见怪不怪,只是愣了刹那,道声谢后,一把抓住小斧。现在他最担心的问题,是等会飞在高空万一坠落了怎么办。可惜没等他担心多久,只觉得身体猛地向后一仰,手差点松开青袍,尖叫出声。
却是剑已动!
林星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地面已在十丈开外,那距离还在不断拉大。微微挥手作别的那一袭白衣,逐渐缩小为一个黑点,隐没在宛若地面上铺的一大块绿布中。
山崖、苍松……两边的景物飞速地向后退去,越来越快。很快周遭一切只剩下那单调的白云。
一路前飞!猛烈的气流迎面而来,像一堵无形却又厚实的墙压上来,吹动得林星几乎睁不开眼,耳畔如天崩地裂,山呼海啸!眼前的宽厚青袍背影,却稳如泰山,就连头发也纹丝不动。
林星一直放声尖叫,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叫的那么大声,那么拼命,好似要把五脏六腑给吼得从嘴里吐出来,也不知是恐惧,还是在宣泄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那混在山呼海啸般狂风声中依旧清晰可辨的尖叫停止了,原本专心御剑的大师兄心生疑惑,扭头一看,哭笑不得。
那小小的可怜人儿,头发被吹得根根向后拉直,脸上皮肉狂抖,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猛烈的风狠狠地灌进去,将他呛得差点翻白眼,小脸煞白。
“不好,我忘了自己有法力护体,小师弟却还是肉体凡胎一介凡人!”大师兄尴尬地一拍脑袋,急忙捏动手印,一个球形气罩瞬间形成,将林星包裹住,闪烁着淡淡青光。
林星花了许久才平复下来,来不及用手肉平乱成鸡窝般的头发,直接对眼前的一幕胜景看呆了。
远远望去,前方是一座露出云层的高山,下方隐没在朦胧白雾中,使得它彷如凌空悬浮。由下而上渐窄,仿如一座通天巨塔。
那“塔”上一簇簇一丛丛突起,宛若插上去的鳞片羽毛,飞近了再看却是林立横生的山石,极富层次感,刀削斧砍般冷硬,让人不禁发自内心地感慨大自然鬼斧天工,神奇雄浑。
渐渐飞近,那剑不再直线向前,而是一偏,开始绕着通天巨峰,向侧方盘旋而去。原本小若羽毛的嶙峋山石,实际上每块都超过房屋般大小。成百上千,遍地林立。
转过不同角度,那众多“羽毛”在阳光照耀下闪过各种奇异光泽。
这里可比迎客峰有生气多了。隐约可闻灵鹤鸣唳,高猿长啸,泉水淙淙,瀑布飞泻。
飞过葱郁绿林上方,那苍莽无垠的沃土之上,不时有猛虎腾跃,群鸟翱翔。寻常动物在此处,也仿佛沾染上丝丝仙灵之气,更加灵动几分。
羽化仙门五大主峰之一,千羽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