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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噩梦

“唰!”一个奔跑中的中年妇人胸口被尖刀贯穿,血仿若赤红色的匹练飘洒,绝美而凄惨。妇人睁大双目,缓缓倒下,露出后面一张人脸,沾满污血,面带狰狞笑容。

“徐大婶!”一个小男孩惊呼一声,忍不住要上前,却被一个中年汉子死死抱住。

“狗蛋,别去!”大汉忠厚淳朴的脸上布满痛苦惊怒,两行清泪划过黝黑面庞,低声喃喃:“噢,燕妹,燕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回应他的,却是再度举起的早已被血浸红的屠刀,伴随着疯狂的大笑,狠狠落下。

世界于他,归于一片黑暗。然而屠戮还并没有结束。此刻草帽村中,有十多处都发生着似这般血腥残忍的一幕。放肆的狂笑、绝望的哀嚎、痛苦的惨叫,交织成仿佛恶魔谱写吟诵的曲调,飘荡在村子上空久久回旋不散。

对于武功高强的马匪精英们而言,屠杀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孺老幼宛若砍瓜切菜般轻松惬意,即便遇到抡起锄头反抗的汉子,也就是多费一刀的工夫。

短短半柱香时间,这片原本安宁祥和的乐土,崩毁为一片血红地狱。

血,自那个趴在地上的孩子腿上、胳膊上,那些被荆棘划破的细小伤口处涌出,仿佛被什么牵引着,向他身下流动。林星只能感觉到热量慢慢在丧失,脑中原本火辣的灼烧疼痛感被冰冷与混沌所取代。

许久不见那虎的动静。

它还在等什么?要像猫戏耍耗子一般地将我玩弄致死吗?!林星被激发出一股莫名的凶性,暴虐、嗜杀在心底不断地涌动,宛若要吞噬一切,身下仿佛潜伏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绝世凶魔,叫嚣着,狂笑着。

黑虎扭动着古铜色的头颅,之前一直原地踱步,貌似在思考如何尽情享用眼前的美食,又好似在等待什么信号。下一刻,它也好像失去了耐心,发出一声低吼,探出了闪烁着刀锋般寒芒的前爪,迅疾如闪电。

“轰!”一道粗大的赤红光芒冲天而起,天地为之失色,万里晴空刹那漆黑如墨,狂风呼啸,似无数神魔在怒吼。

原本如砧板上待宰鱼肉的瘦小身影,此时却凌空而立,双目微合,不长的黑发随风舞动,脚下彷如有淡红色流光缭绕托起,右手紧紧握着一把外形小巧如巴掌大的斧子,看不出什么材质,非金非玉,其上吞吐着浓烈的妖艳血芒。

“第,一,式,辟,地!”这话语冰冷缥缈,彷如天外传来,自他口中,一字一顿,向外轻吐。

右手随意一动,原本精致的小斧,随着挥出,迎风见涨,最后膨胀至半人大小。斧上,妖异血色激透而出,化作一道巨大的月牙型赤芒,贴地飞动。这斧芒,凝而不散,下半部分插在地里,伴着划破空气的刺耳爆鸣,飞快向前推动,斩得泥土四溅,轰隆隆作响。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惊艳的一斧。

“呜呼~~”哀鸣声中,原本凶悍恐怖的黑虎,宛若可怜无助的小猫咪,被直直斩中。那斧芒丝毫不受阻,穿过支离破碎的血肉尸块,一往无前,将地面犁出一道超过十丈长的深痕。

“啪嗒。”小小的人儿缓缓落下,无力地瘫软在地,手中还紧紧握着重新变回巴掌大的小巧斧子,眼皮疯狂跳动着,似挣扎着要醒来。

“******,这破村子果然什么油水都没得捞,不过老大一到村口就下了屠村这种操蛋的命令,还真是吓了老子一大跳。三哥你说说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壮实的彪形大汉肩扛一把滴血的大砍刀,趟过一地的尸体,骂骂咧咧地向村口走去,旁边跟着那个马脸汉子。

“别说老四你搞不懂,这回恐怕连足智多谋的二当家都说不出个道道来。”马脸汉子压低声音道,“这些话你在我面前念叨也就算了,在大哥面前,不管什么疑问都给我憋在肚子里!”

刚刚屠村命令一下,立马有一个手下提出质疑,结果被大当家一刀斩首。众人只得依令行事,闷着头,见到村民就杀。到了后来,大家都杀红了眼,意犹未尽,谁还在乎自己手中刚添的一条亡魂是否无辜呢,也不管这命令是否合理了。

壮实大汉一想到先前的一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挠挠头道:“那当然。”末了他又小声嘀咕一句:“以前老大不是这样的啊,今天他吃错药了吧,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说翻脸就翻脸。”

草帽村村口,停驻着二十几匹马和负手而立的斗笠男。马匪们陆陆续续地汇聚到他身边,全都像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一般,挟带着浓重的血煞气息。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此刻草茅村上上下下几十户人家,无一活口。斗笠男还下令放火烧村。

“屠村这种事,传出去影响毕竟不太好,所以一个活口都不能留!”面白无须,阴柔机智的二当家听完众匪汇报,皱着眉头说道。他瞥了眼站在不远处那个负手而立的身影,在熊熊的火光映照下扭曲摇曳,是那么的陌生,不禁心中暗叹,大哥,你到底在想什么。

“不留一个活口?”斗笠男嘴角划过诡异的弧度,目光投向村外不知何处,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道,“真的,是这样吗…”

林星跌跌撞撞地走出漫无边际彷如海洋的荆棘丛。他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光怪陆离,曲折离奇。

梦中,先是一个魁梧英挺的中年男子,头戴缺了一角的冕冠,身披破烂不堪的龙袍,神情狼狈疲倦,却又不失霸气,对包围他的众人怒目而视,像是穷途末路的君王。

众人用剑或刀,发出五颜六色的攻击。那些旋转缭绕的流光,被君王用手中一把狰狞血斧尽皆轻松挡下,金铁交击之声不断轰鸣。然后,一道惊人赤芒冲天而起,仿佛斩开整个天地,眼前的画面瞬间四分五裂,破碎湮灭。

重组后的画面,是一片火光烛天,尸山血海。林星走近一看,每一具浸在血泊中的尸体,仿佛都是那么的面熟,再想更近一步看个仔细,突然传来一阵心悸。

然后他惊醒了,方知是噩梦。

脑中一片混沌,昏迷之前都发生了什么,林星一想深究就头痛欲裂,眼前是一滩碎肉,他干呕了两声,才发现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哪搞到的小斧子。

他似行尸走肉般一步步缓慢而又坚定地走着,浑然忘却今天进山的目的,脑中无法多想,头晕目眩,但只要沿着那一条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走完的归家之路返回就好,那条路,通往的是温暖的港湾和巢穴呐。

突然,那个瘦小身影停了下来,默然抬首,前方半边天空通红一片,像醉熏了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而又清晰的血腥味。

那种朦胧隐约的心悸,骤然变得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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