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云道人答应帮梅姑照看傅灵犀,待梅姑走后,一点犹豫也没有,便把傅灵犀交给了静月和苏夜两人,这可累坏了静月和苏夜。傅灵犀好不容易从北山魔教出来,不放过一切了解新事物的机会,拉着静月和苏夜问东问西,乐此不疲。
这一天,苏夜正在用竹条编笼子,用来装傅灵犀不知从哪里抓来的鸟儿。忽然听见院外嘈嘈杂杂的,于是放下手里的活计跑了出来。院子外面一群小道士围着一个壮硕的青年道士,个个兴高采烈,精神抖擞,有几个小道士甚至在手舞足蹈。
这个人,苏夜是没有见过的。苏夜来了上清道五年,三年前拜虚云道人为师,知道他自己排行老六。但他除了静月以外没见过其他的师兄。
那个青年道士看见了站在院门口的苏夜,打量了会儿,朗声道:“你就是我师父三年前收的弟子苏夜吧!我是你的三师兄杨雄!”
“是杨雄师兄,我从来没见过,所以才不认得你。见谅啦。”苏夜挽手,笑着迎上来。
远处静月的院子里,有一座高塔。塔上,静月冷冷地看着归来的杨雄。一个驼着背的老头慢慢踱到静月身边,咳了一声,道:“小主人,杨雄回来了!”
“我知道了,诺,你看!”静月朝窗口外一指。
驼背老头嘿嘿笑道:“小主人既然知道他回来了,怎么不下去看看呢?”
“不想去,这小子,远着看挺好,近着看了挺烦的。”
“看来小主人还是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呀!要我说,杨雄脾气是傲了点,但心地不坏,虽然常常给小主人找茬,到底都是赌一时之气!小主人不妨下去看看,别让您的小师弟看笑话。”
“罢了,罢了,我这就下去。”静月不自在地摆摆手,从窗子跳了出去,留下笑得满脸褶子的驼背老头。
“苏夜!”静月落地,看见杨雄和苏夜聊得正欢。
“师兄,三师兄回来了!”苏夜笑着跑到静月身边,他还不知道静月和杨雄之间有嫌隙。
静月还未说话,便听杨雄大声道:“是大师兄啊,我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你才来,可真让我寒心了。我特地从东海水晶娘娘那里借来了水晶床,就是为了给你疗伤。你是不知道,我在外面听说你给谢倩华打伤了,四方奔走,逢人就问有没有能医治被魔云砂伤了的人的药……”
“我伤已经好了,多谢你的关心!水晶床你自己留着用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杨雄还未说完,静月便冷冷打断了他,背着手离开了。
苏夜傻笑着,再傻也明白静月和杨雄关系不大好了。这时候,远处一个活泼的绿色身影,轻快地跑了过来。
“苏夜,苏夜!我让你编的竹笼编好了没有?”傅灵犀刚从西山回来,手里还拿着静素的团扇。
苏夜平时恨不得傅灵犀能离他远就离他多远,此刻听到傅灵犀喊他,心中却欢喜得不得了。忙答道:“还没呢,我这就回去接着编。”
“咦?是西山的虚雪师叔新收的弟子吗?我怎么不认识。”杨雄看见一身绿衣的傅灵犀,觉得很奇怪,因为西山的女弟子都是穿白衣服的,从没有听说谁穿绿衣裳。就在几年前,西山的一个师妹,因为初次下山,太过激动,以至于忘了虚雪师叔的戒律,买了身粉色的纱裙,穿着回了西山,被虚雪师叔罚面壁三个月。
“哦,这是浮云岛的梅师姐新收的弟子傅灵犀。因为梅师姐要去沙漠抓些生灵回浮岛养,所以让她暂时留在上清道。师父让我和静月师兄负责照看她。”苏夜答道。
“原来是梅师姐的弟子啊!那可得好好地招待,我从凡间带了些小玩意儿,今天就送给师侄,权当见面礼了。浮云岛肯定不缺天材地宝,可这些凡间匠人的东西就稀罕啦!”杨雄说着就往须弥袋里一掏,掏出一个竹子编的竹球和几只草编的虫儿。
傅灵犀虽是女孩家,却也喜欢这些粗制拙朴的东西,当下欢欢喜喜地接了去,不住道谢。
杨雄见傅灵犀喜欢,自己也高兴,但又对苏夜愤愤地嘟哝道:“静月师兄就是这样,仗着自己大师兄的身份,总把事情推给别人。连招待梅师姐的弟子也不尽心,一股脑都交给了你。你别怕,我不怕他,他要欺负你,你就来找我。”
苏夜听了,尴尬万分,又不好驳斥杨雄,只好不作回答。他看见傅灵犀手里的竹球,便接过来看一看,顺便问道:“不知道师兄在哪里买的,这竹球和我小时候玩的简直一模一样。”
“我在东齐一个小城里买的,那里的人生活得还挺富足的,街上很是热闹,连晚间也不禁市。“
“东齐?”苏夜听到“东齐”两字,心中一惊,急忙问道:“师兄是在东齐的哪座城买的啊?”
杨雄不知苏夜具体情况,直白说道:“长乐啊,怎么了?小师弟以前是东齐人?”
“不是!”苏夜黯然道,转而又问:“那里的老百姓过得真的好吗?官府不扰民吗?”
“唉,哪里都一样,税费总是有的,但也不算太严苛。我走过了好多诸侯国,老百姓大多要经常服徭役,有些诸侯国,老百姓饔飧不继。东齐的百姓算是过得比较好的啦!”
苏夜本来还以为梁国被灭后,原来的老百姓会受到东齐的残酷蹂躏,揭竿而起。但现在看来,老百姓过得还挺不错,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反抗强齐的意愿了。不知为什么,苏夜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听到梁国的老百姓过得不错,应该是高兴的,可一想到东齐的大王变成了他们的大王,苏夜的心就揪心地疼。
“怎么了苏夜?”傅灵犀见苏夜十分落寞,有些不解。
“没什么。走吧,我去给你编竹笼。”
“等等,小师弟,我把这水晶床送你了。你有了水晶床,练功什么的可就顺畅多哩!”杨雄把须弥袋一拍,哗的一声,一个一丈见方的水晶床,伴着许多冰块就被倒了出来。
“这个——还是太贵重了,师兄自己用吧。”苏夜心情不是很好,也不愿初次见面就收了杨雄这么贵重的礼物,声音沙哑地拒绝了。
杨雄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苏夜低落的情绪,笑道:“哎——自家兄弟,谈什么贵重不贵重,我的就是你的!”说着就扛起水晶床,要把它弄到苏夜的院子里。
苏夜脸色看起来很不自然,但还没有说话。就见傅灵犀拦在杨雄前面,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不想要,你还要强迫人家要。”傅灵犀从小在北山魔教长大,她爹爹傅天子又是北山魔教的掌教,因此生活过得极其洒脱,不拘凡俗,说翻脸就翻脸。
这可把杨雄气坏了,杨雄在心里嘀咕:“这丫头莫不是脑筋有病,刚刚送了她东西,现在就能这么对我说话。真是气人,要不是看在梅师姐的份上,我一定要给她个教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灵犀,怎么能这么跟杨雄师叔说话!”苏夜听见傅灵犀的话,顿时就蒙圈了,顾不上自己心情沮丧,盘算着先替杨雄解围再说,又对杨雄道:“师兄,你别生气。灵犀也是为我担心,有些心急了。就是静月师兄,她也经常这么顶撞。”
杨雄讪讪一笑,道:“既然你真的不想要,直接跟我说就成了。”说完,把水晶床往须弥袋里一装,转身便走。一身的杀气,把许多一同来的小道士吓得远远避开。
静月见状,忙拉着傅灵犀进了院子,关了院门。
外面,静月负手站在树顶,冷笑一声,飘身落到气急败坏的杨雄面前,笑道:“这不是杨雄师弟么,怎么,走这么快,要去哪儿呢?”
杨雄瞥一眼静月,取出剑握在手里,冷声道:“我做事都是这么直来直去的,没法跟你比。你的剑呢,让我来看看,你休养这三年,功夫落下了有没有。”
静月面色不改,取了长风剑,对杨雄道:“还记得八年前么,那时候咱俩比剑,你使剑比不过我,就用五雷阴符来炸我,让我灰头土脸,还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
“没错,上一次比剑,是我不对。我不该用五雷阴符炸你,这点我认错。”
“别,我没说你错了。虽然因为这件事,你给师父发配到南方妖域受苦,可我一点没记恨你。你能用五雷阴符,那也是你的本事。今个儿,有什么招你尽管使,我单凭一柄长风剑也能把你压得死死的。”静月露出往日难见的好胜心,剑指杨雄。
“痴心妄想。今天,我不用其他的,也只用剑,一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杨雄把剑立在地上,自己的双手搭在剑柄上,朗声道:“长剑在手,天下我有。”话音刚落,杨雄周围立马生出黄色旋风,气势凶猛,直干云霄,把一众小道士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