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清见苏夜看着一块玉牌出神,问道:“怎么了,为什么看着一块玉牌黯然神伤?”
苏夜叹了口气,勉强笑道:“这是我那兄弟留给我的,也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刘文清从苏夜手里拿过玉牌,轻声道:“虽然手工稚嫩,可看得出的确是用了心的呢,瞧这上面的每一道刀痕,都是用心用力的,你那兄弟年纪还小吧?”
“嗯。”苏夜应了声,然后便不再说话,刘文清拍了拍苏夜肩膀,笑道:“你不要这么不开心,这世上的事都是这样的,这几天月儿缺了,过几天月儿就要圆,总归有相聚的时候。等到你你们聚首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这里还有酒仙人酿的好酒,可一直没舍得喝呢!”
苏夜抬头笑道:“多谢师兄了,你放心,我就是长时间不见有些想念,不妨事的!”
“说什么谢不谢的,咱们同是上清道的弟子,好比那并蒂莲、连理枝,不分彼此。”
苏夜听得怪怪的,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并蒂莲”还好说,可“连理枝”就不大好解了。
琴烟翻了翻白眼,嘟囔道:“酸死了!”赶紧自己离开了,寻了一座慢慢吃茶。
刘文清笑笑,拉着苏夜到柜台前。柜台后面,两个身着青山大褂的中年人正忙活着。看见刘文清,叫了声:“掌柜的!”
刘文清点了点头,道:“叫韩叔出来下,我给他见个人!”
嘴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把苏夜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道:“您稍等!”说完,掀开一道厚布帘,进了隔间。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黑缎的老头步履稳健的走了出来,看着苏夜笑道:“是少掌柜的来啦!我这刚刚处理点事情,所以没先来见您,可别怪罪我!”
刘文清笑道:“韩叔,您老人家跟他开什么玩笑!”说完,又对苏夜道:“这是韩叔,这客栈里的大小事情都由他打理,我不过是个甩手掌柜罢了。你今后也可学着我,对这细琐事不必太在意,有不正常的事情再过问,也不需藏着掖着,光明正大的做事,大抵在修行界里走动的都知道这客栈是我们上清道开的。要有不长眼的,交给薛金陵打理就是了。那家伙不懂女儿风情,干粗活却是把好手……”刘文清正自顾自说着,忽然“啊”地喊一声,伸出手轻轻按着后脑勺。
韩叔憨厚地笑着,道:“你小子就是不长记性,上次被打的还不够,现在又在背后说他。”
刘文清气恼地转身气恼地看着正忙着擦桌子的薛金陵,咬牙道:“他这是仗着功夫比我好欺负人呢!韩叔你可得念叨念叨他!”
韩叔不理他,把算盘往旁边一推,对着苏夜道:“少掌柜的胆子可大?”
苏夜忙道:“韩叔快别喊我少掌柜的,叫我小苏就行啦!说胆量嘛,应该是挺大的,不知道韩叔有什么事要我做?”
韩叔道:“小苏!”
苏夜一愣,没想到韩叔说改口就改口了,应了一声,静听韩叔下文。
韩叔朝前面桌子那努了努嘴,苏夜循着方向看去,看见三个头戴斗笠的和尚和一个道士在一张桌子上窃窃私语。苏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疑惑地看了看韩叔。
韩叔伸出晶莹如玉的大手,朝那桌子的方向一抓,又朝苏夜耳边一放。苏夜正愣神间,忽然听见耳边传来那四人的对话:
“你妈卖批,黑死(方言,吓死的意思)老子了!不知撞了啥子邪,昨晚那群尸体跳着跳着就没进了土里,挖地三尺都寻不着,让老子怎么向主家交代。”
“我们也是!前些日子接了单大生意,赶着四十几个尸体往青山去,谁知道,路过那片荒坡,尸体全没进了土里。我们挖了半日,连半个影子也没见着。这货没了,我们也没法交差,只能在这里呆着继续找。这都盘桓了好几日,盘缠也都要用光了。愁着呢!”
“我也没多少银钱在身上喽,再找不到,就得回老家。”
“唉!”
苏夜听完,明白这四人是赶尸的。看起来,三个和尚是一伙的,道士是一个人赶尸。
韩叔笑道:“今天老裘和静海就是去打探这事。”说完,往外面望了望,又道:“再过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客店里逐渐冷清了,吃饭的客人已经走光,只剩下苏夜等人在桌子旁坐着闲聊。天色渐暗,韩叔让伙计上了灯,静悄悄地蹲在门口。
不一会儿,两个人影慢慢朝客栈走了过来,愈加清晰。两人大概会什么秘术,看似走得慢悠悠,却不到眨眼功夫就到了客栈门口。
韩叔起身:“回来啦,是怎么一回事?”
静海朝韩叔点了点头,却不说话,径直朝屋子里走去。看起来面容较老的裘千卦道:“查清楚了,应该是个小门派祖师的坟。最近闹腾的都是小动作,收死尸,往后估计就要收活人了。”
韩叔点了点头:“果然是这样!走,我备了棋,温了酒,咱哥俩边下棋边喝酒,慢慢聊!”
裘千卦点了点头,随韩叔进了屋。看见苏夜时,笑道:“这是虚云大哥的小弟子吧,我特意给你准备了礼物,可别嫌弃!”说时,裘千卦从怀里一掏,掏出一个油纸包儿。
他一层一层揭开油纸,摊开给苏夜看。苏夜凑头往前瞧,只见油纸上安稳地躺着一枚暗黄的铜钱。铜钱圆形方孔,用一根已经不怎么光鲜的红丝绳系着,看着很古旧。
苏夜忙道谢,接过铜钱,又仔细打量,除了看着时间老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恰巧静月和清水和尚有说有笑地从楼上下了来。静月看见裘千卦和静海,忙上前打招呼。他先给裘千卦行了一礼,又拉着静海聊短聊长,十分关切。
裘千卦对静海道:“那事就交给你了,我先和老韩去下棋。”说完,便跟着韩叔往后院走。
静海从袖中取了一张纸,交给静月,又交代了些东西,对清水和尚众人道:“我先回去休息,今晚就劳烦和尚和师兄了!”说完也往后院走。
刘文清打了个哈欠,道:“我去解解乏,有什么不好的事就别叫上我啦!”说完,踱着步往后院去了。
只剩下琴烟跃跃欲试,要跟着静月。
苏夜仰头问道:“师兄,什么事情啊?”
“你随我去就知道啦!”
苏夜、琴烟、静月和清水和尚四人乘着月色,从密道出了城,到了一处荒坡。荒坡上到处都是坑,不知是谁挖的。苏夜忽然感到气闷,胸口一团气堵着,吐也吐不出。脑门上的红色痕迹时隐时现。
静月看着清水和尚道:“你倒是省事,浑身上下都是法宝!”
清水和尚撵着手里的念珠,道:“都是些平常的东西罢了,哪里算得上法宝。”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悉悉索索”的动静,抬头望去,见三个头戴斗笠的和尚和一个道士走了过来。
苏夜认得这四人,正是在饭桌上说自己赶的尸体没进了土里的那几个。
清水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不知四位来这干嘛?”
那道士见了,和三个和尚一同还了礼,道:“那和尚,你也是尸体掉进了土里塞?”
道士的话虽然说得糊里糊涂的,但清水和尚还是明白了,道:“是了,是了。”
琴烟见清水和尚睁眼说瞎话,想起那句“出家人不打诳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道士见了,道:“那个女娃娃,你笑啥子哦,我们可是货都进了土,没法交差喽。”
道士也没想一个女子怎么也跟着“赶尸的和尚”一起来这里?倒是他身边戴斗笠的和尚拉了拉道士的袖子。道士还道:“你拽我干啥子哦!”
一个高个子和尚尴尬地笑了笑,对清水和尚道:“我们四个都是赶尸的,路过这里时把货丢了,没法跟主家交差,因此只能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挖。”说完突然跪下道:“还请这位大和尚帮帮忙,把我们那货给寻了来吧。”另外两个戴斗笠的和尚见高个子和尚跪下,也跟着跪了。
“你这和尚莫非是高人,他们怎么都求起你来了?”道士道。
清水和尚笑了笑,道:“你们那尸体寻不寻得回来不好说,不过这下面有个坟,坟里有些财宝。如果你们那些货寻不得了,我便取了财宝与你们,你们拿着给主家赔些便罢了。”
三个和尚看上去有些为难,高个子和尚道:“我们这群货是要送到青山的,青山那边怎么会看上那些银钱呢!”
清水和尚低头想了想,道:“也罢,若果真找不回你们那批货,我就送你们到青山那边。”
三个和尚听了,忙给清水和尚磕头,嘴里千恩万谢。
静月笑道:“你这好管闲事的毛病什么时候也改一改!”
清水和尚不语,上前扶起了三个和尚。
苏夜看着在眼中,心道:“这清水和尚可真是个好人,要不怎么能叫‘万古流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