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混天棍刚猛至极,在武僧手中更是宛若神龙,每一招都似携有千钧之力。说时迟,那时快,慧勤伸出右手,演化出数十丈大手,径向御天剑抓去,同时喊道:“小心!”
御天剑本为天地生出的一柄断剑,比之上清道的那柄短剑资格还要老,又有第一任人皇加持,可谓先天后天均是一流的胎体。天下神剑中,若论出身之高贵,少有比者。乌云混天棍虽也材质不凡,但又怎能和御天剑相比。那武僧也是鲁莽,只怪他才入三佛寺不足百年,因此不曾见过姬重天真正出手,低量了姬重天的本事。乌云混天棍正要抵上御天剑剑身,却见慧勤所幻化的佛掌已然横亘于御天剑和乌云混天棍之间,生生将御天剑拍回三尺。武僧见慧勤阻拦,只道自己鲁莽,打搅了慧勤计划,急忙收回长棍,对着慧勤微微行了一礼。
慧勤佛掌未及撤出,圣皇剑已到。圣皇剑流光上游,剑身不挨着慧勤的佛掌,但极道圣君的龙运却同圣皇剑的剑气混为一体,朝慧勤佛掌斩去。修行之人礼敬天地,受人道束缚,也敬畏帝气。慧勤不及撤出佛掌,被圣皇剑的剑气和龙运的混合体划出一道大口子。四大武僧见状,四条乌云混天棍合为一处,祭出舍利莲花,一齐朝圣皇剑打去。乒乓两声,剑鸣九霄,长棍震动,直震得四僧虎口发麻。只幸好圣皇剑皇威有余,锋利不足,才让乌云浑天棍逃脱。否则若是换了御天剑的锋利,四条乌云浑天棍怕是要损伤不少。圣皇剑不过一滞顿,却给了慧勤喘息时间,连带着四僧退至三十丈外,结成“世尊降临”这一法阵以防御两剑攻击。
“嗯?极道圣君和姬重天不知如何修炼的,两人功法如此相鸣相和,配合得相得益彰,竟然能把慧勤和四僧一齐逼为守势!”秦汉紧皱眉头,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越发觉得人族的这潭水太混太深,妖族只怕讨不了好。
苏夜从昆仑月中看见极道圣君等人的打斗,心中更为震骇,心道:“极道圣君尚未出水晶宫,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便能将剑使出那么大的威势,当真厉害,厉害!厉害!厉害得紧。”他在上清道生活这么长时间,耳濡目染,整日听不少同门说“上清道乃天下正道魁首,自家掌教是人皇亲封的‘魁元保德造化真人’,自己的师父虚云道长乃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因此闲暇时经常穷尽心思,想象自己的师父修为如何如何,使起剑来威力又如何如何,却也未曾想到如今日极道圣君这般打法。心中更是不由好奇,暗想他的师父虚云道人使剑和慧勤等人斗法的情景。
“真是厉害,若是再能就近一些观摩就好了!”苏夜心情颇为激动,恨不得马上飞身悲洛湖,细细观看几人的斗法。
秦汉闻言,心中一动,问道:“苏夜小子真想就近去看?”
“那是当然啦!只可惜这些人修为高深,斗法威势也过于强悍,不好前去了。”苏夜先是点头,俄而又摇头,言语之中透出颇为惋惜的意思。
秦汉大笑:“你想去,和我言说便是,小事一桩!”说完收了昆仑月,取出八方旗,摆开阵势便要带苏夜前去。
却见静月取出长风剑,平静道:“我也去。”
蒋平章一脸怨色,无奈道:“我说上前去,你们就不乐意,苏夜小哥儿要去,你们便这么拥护,当真偏心得紧儿!”言毕闷闷不乐,也要凑进八方旗阵。
琴烟抿嘴一笑,将红绣球拿在手中玩耍,身子一动也飘进八方旗所摆的阵里。
秦汉咧嘴大笑,拍了蒋平章脑袋道:“撒泡尿照照自己,人家苏夜小子是要济世苍生的大人物,你顶多也就济济你那白胖媳妇儿……”话未说完,还丹派的周萍已从耳根红到了腮上,跺了跺脚往屋里去了。
秦汉见了更是大笑,把蒋平章这么个大大咧咧的人也羞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卢麒麟早已见惯秦汉嘲笑己等,生怕秦汉又要嘲笑自己,站在蒋平章后面一动也不敢动。
“走吧。”苏夜已有些等不及,被秦汉夸得也有些不好意思,赶忙催促。
秦汉正色,落下八方旗,守御八方,自己立于阵心操控大阵。“起。”秦汉一声令下,八方旗阵的下方立马云气蒸笼,每杆大旗下都现出一只斑斓大虎。八方旗大阵在八只大虎的背负下,迅速向悲洛湖移动。
“哦,秦汉这虎妖当真大胆,让他观瞻我等斗法已是恩惠,现在居然敢带着一干累赘近前。可笑!可笑!”秦汉虽有八方旗隐匿踪迹,怎奈何姬重天身为悲洛湖之主,周围千里,任何地气异动皆逃不过其觉察。
慧勤修为之高已是惊世骇俗,自然也觉察到秦汉移动,但知极道圣君和姬重天尚有算盘,不会对应生劫的人出手,因此倒也不大担心,只专心操控大阵,安静等待上清道奥援。
秦汉大阵停在悲洛湖旁的一个小山头,大概知道隐瞒不了姬重天等人,便也不做隐藏,明目张胆地现出阵体,观看前方的僵持战况。
苏夜见静月脸色微红,额上渗出一丝细汗,颇感惊讶,要知静月一身功夫虽称不上登峰造极,但也着实扎实,修为也是同辈人中数一数二的,额上渗出汗可算是不大正常了。
“静月师兄,你没事吧?”
“我没事,想是伏波留下的伤还有些未痊愈,不碍事。”静月勉强笑笑,脸庞上却是红光满面。
苏夜闻言便也不多想,又转身上前几步,凑近些观看。倒是秦汉听了静月的话颇感疑惑,自忖道;“这红丸的药效老子是最了解不过的,莫说是伏波留下的伤,便是雷王亲自在静月身上打上一掌,服了红丸汤也顶多三日便可痊愈。怎地静月还是未好?好奇怪!”面上却不动声色,小心守在阵中央。
再看那悲洛湖上,千朵白莲涌现银光,浮于“世尊降临”法阵所显化的苦海之上,看似宁静安惬,却隐藏无尽凶险,每朵莲花都悄然发力,使双剑不得靠近。
“慧勤,我不想再与你游戏了。”极道圣君已有些不耐烦,言语之下,竟震得悲洛湖波澜迭起,巨浪千丈。突然,水晶宫猛得一晃,一枚瓦缸大的金印冲天而起,放射万丈金光,竟然照得连白日也无光色。慧勤眼睛一眯,心头猛然一颤。他早知最终会对上这枚金印,现在真正对上,内心不由慎重,若不是多年修行在身,只怕两鬓早已汗流不止。
静月也是神色一凛,右手大袖竟然胀起,但不到一息便又瘪下。
只听水晶宫内叱来一声“奉”,那金印猛得长大近一丈见方。四大武道神僧将乌云混天棍交错,撑起阵内一朵大莲花,慧勤又一步踏上莲花。口念道“色类自有道,各不相妨恼。离道别觅道,终生不见道。”身后又现虚幻佛国,流水东逝,落叶萧萧。
那金印也不急,只缓缓朝慧勤等人压去,仿佛刻意营造铺天盖地的威压,只欲逼走慧勤。
秦汉在八方阵中看得真切,内心当真比慧勤还要焦急激动,自语道:“人皇印么,对,对付慧勤当然要用人皇印了!这枚人皇印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妖族,现今却仍旧有如此威视,好生头疼!”
人族和妖族对立,人皇印为了扶持人族,天生便会压制妖族。上次大劫,妖族首领风火神猿袁宗道被人皇印打得半死,好多年才复原。现在人皇印虽只是对慧勤所发,但余威却隐隐朝秦汉这边聚来。与此同时,静月脸上也愈加绯红,额上汗珠愈加细密,迫不及待地冒出。
“慧勤,你也是为人族出过力的人,我不欲与你为难,你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极道圣君不知心中是何想法,似乎对慧勤很是避忌,不愿彻底撕破脸。
“圣君已然背道,若是依旧执迷不悟,只怕到头还是自恼不休。”慧勤已感压力,骨节作响,但仍不愿放弃。
“天。”水晶宫内极道圣君闻言,又发出一声。悲洛湖更是随之掀起滔天巨浪,水柱参天。
姬重天眉头一皱,化作六身,分在四方上下,稳住悲洛湖局势,对水晶宫里的极道圣君道:“金印威力太大,圣君还需小心使用!。”
“我自有分寸。”
金印速度不快反慢,压得众人几乎窒息,即便躲在八方阵中的苏夜也感到阵阵不适。
慧勤额上已见细汗,将身形一变,变作卧佛相,念道:“心见觉无法,身无明真谛。非是自在人,偏寻自在天。”
秦汉在阵中听得真切,心道:“什么意思,什么自在天?”
“承。”极道圣君又念一声。只听喀喇一声,“世尊降临”法阵形成的屏障如冰面般破裂,法阵中的苦海不停翻腾,朵朵莲花禁不住人皇印的压力,裂开一道道口子,便是慧勤身下的莲花也不能幸免,摇摇欲坠。
慧勤道:“护法!”
“是。”四僧收了乌云浑天棍,双手合十立于慧勤身后。
慧勤双目闭合,念道:“如是我闻,见诸未来,佛国亿万,点点虚幻,千——叶——飘——零!”
言毕身后竟然显化佛主法相,但见佛陀端坐,落叶萧萧,萧瑟肃杀,宏大气势偏又凝滞,硬生生抵住缓缓压来的人皇印。
“垂死挣扎!”姬重天六道人影俱是一笑,其中一道身影竟直接收起了御天剑,仿佛再无威胁。
“运。”极道圣君又是一声,金印威势更盛,苏夜和琴烟等人已是浑身无力,蒋平章等没有修行根基的人早昏死过去。八方旗阵中还能站立的只有秦汉和静月了。而静月显然是在极为勉强地死撑,只要有人轻轻一推,他便会如山崩般卸去浑身力道,软绵绵躺下。
眼见人皇印便要压上慧勤,这时静月眼中一道精光闪过,袖中兀自飞出一枚青色玉石令牌。令牌势盛,上勾雷电,下掣地火,径直朝金印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