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苏子衿,嘴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本王怎么放心王妃孤身前往,自然是要陪着一同前去的。”说完,便准备登上苏子衿的马车。
苏子衿用身子挡住了马车的门,态度很坚决:你要去自己找借口去,别想用我做筏子;肃王的手暗暗发力,意思也很明确:你要是不让本王跟着,你就也别想去了。
苏子衿跟肃王的目光对上,顿时场面便犹如金戈铁马、沙场鸣金,两人暗暗较着劲,谁也不肯先服软。只是这一幕落在旁人的眼睛,却像是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着,一时之间都不愿意分开胶着的视线。
苏沅君在马车里看着这一幕,双手紧紧地绞着手帕,原本苍白如雪的脸颊上竟然飘上了两抹病态的红晕。苏沅君狠狠地念出了苏子衿的名字,一字一顿,恨不能撕碎这个名字的主人!
素心就在她的脚下跪着,见状急忙宽慰道:“小姐,千万莫要动怒,没由来的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奴婢今天收到了肃王府那一边的信,那贱婢在地牢里倒是肯说实话了。”
“哦?她说了什么?”苏沅君终于将目光从那两人的身上移到了素心身上,“本小姐倒是好奇,苏子衿说了一句什么样的话,能让那贱人这么快就背叛我!”
素心恭敬地跪着:“回小姐,大小姐说的是‘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你身上有一封信的?你又以为,二小姐为什么让你做这件事情,而不是她身边的素心?’看来这么多年,我们都看错了大小姐了,她不是披着狼皮的羊,而是择人欲噬的猛虎,咱们不该纵虎归山的。若是还在府上,就算大小姐心计再深沉,还不是只能任夫人搓扁捏圆吗?”
“一句如此简单的话,竟然就能策反那贱人,我当真是小瞧了我的这位好姐姐了。”苏沅君恼到了极点,倒是平静了下来,“原本是想让她利用爹爹对她的宠爱,来替肃王铺路的,现在看来,倒像是我替她给铺了路了。继续下去,只怕肃王哪天真爱上我那位好姐姐也不可知。毕竟一开始他······”
“小姐慎言。一开始肃王喜欢的就是您,这点毋容置疑!”苏沅君一句话还没有讲完,就已经被素心给打断了。素心语气极其严肃,平生第一次在苏沅君面前动了怒,“小姐也毋须把话说得太死,只怕肃王现在还并没有有多么地爱肃王妃。我们只要在这之前,把这段感情扼杀掉,那么肃王就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心意。而他一直以来爱的人,都会只是小姐你!”
听完了素心的话,苏沅君的眼睛已经变了,仿佛是猜到了什么,笑得微微扭曲:“素心,你说,要怎么样才能扼杀掉呢?”
“小姐不必问,也千万不要知道任何的细节。这样万一事发了,小姐也千万要记得,此事全是奴婢一人所为,是因为奴婢看不惯那肃王妃总是欺负二小姐,而与小姐并无半点干系。”素心缓缓地行了一个礼,然后告退,“小姐先去府邸休息片刻,奴婢出去办一点事情。”
“好,素心,你可真是我的好丫环。”苏沅君喃喃道。
素心与苏沅君在车里的一番密谋,苏子衿并不知道。此刻她正与肃王搭乘同一辆马车,前往孟府。
孟礼的府邸,看上去一丁点儿都不像是一个朝堂官员的府邸,反而倒像是清贫书生的住所。房屋上仅有一些茅草挡风遮雨,风一刮就能卷走一些。墙面上的土泥剥落了些许,露出里面凹凸不平的石块来。吱呀作响的木门上面有些歪斜地挂着“孟府”两个字,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而整个宅邸唯一雅致一些的地方,便是篱笆围起来的那一片青竹,蓊蓊郁郁,遒劲停直,颇具风骨。
到了地方,孟礼落落大方地率先下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肃王、肃王妃愿意来卑职的陋室,实在是不胜荣幸。若是肃王、王妃不嫌弃的话,还请移步内室。”
肃王是常年在外征战惯了的,什么样简陋的地方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在他眼里实在算不了什么。因此毫不犹豫地就迈步走了进去。孟礼虽然没有说话,但面上却还是有一丝赞赏之色。
而苏子衿只是静静地站着,仔细端详着这个屋子,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移步的意思。
孟礼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善解人意道:“肃王妃自幼娇生惯养的,想来是从未见过这种房屋。肃王妃若是不习惯的话,可以移步马车。若是想要见贱内,下次卑职让贱内过去就是了。”孟礼的话一说完,肃王便皱着眉头看了过来,目光里满是不赞同。
苏子衿看都不曾向肃王看过去,只是向着孟礼解释道:“倒不是不习惯,只是忽然想起了一首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苏子衿说完,便认真地对着孟礼行了一个礼,神情庄重。
“孟大人,亦复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