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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新婚

苏子衿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大帮子丫鬟老婆子围在她的身边,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嘴里不住地说着一些吉祥祝福的话语——“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小姐这般美貌,五皇子看了定然欢喜。”“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有丫鬟在往她脸上涂脂抹粉,有丫鬟拿了胭脂口脂来让抿一下,苏子衿一一照做,神志却仍未清醒。

她记得她先前分明是在家里看一本言情小说,书中的最恶毒的女配角与她同名同姓,也是叫做苏子衿。

苏子衿是当朝丞相的嫡女,当时三皇子周韫为了得到苏家的支持,亲自求见丞相,并且许下了“他日吾若为皇帝,定立苏氏之嫡女为后,此生不得废除”的誓言。

苏相允了。却不知周韫真心爱慕的,却是苏府的二小姐,苏沅君。不过是因为苏相素来注重嫡庶之分,定然不会倾全族之力、去帮助一个庶女,才不得不娶了苏子衿。

苏子衿亦不知道。当时她满心欢喜的准备着嫁给周韫,却在大婚的当晚,周韫得知苏沅君伤心投湖之后,毅然抛下了新婚的妻子,前去安抚苏沅君。苏子衿苦等一夜,不但没有等回来自己的夫婿,反而得知了自己的新婚之夜,夫婿居然陪了她的庶妹整整一晚。

苏子衿本就是被掌上明珠一般捧大的,自然心高气傲,当下便闹了起来,闹得阖宫皆知。却只是让周韫对她更加不喜,此后连她的房间都不曾踏足一步,更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

后来,在周韫登上那个位置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将苏沅君接入了宫中,直接封了珍妃。珍者,爱也,对苏沅君的宠爱由此便可见一斑。

苏沅君入宫不过短短一个月,便有了身孕。苏子衿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便命人在她的膳食里下了红花。谁知苏沅君福大命大,母子均安,而陷害她的苏子衿却被褫夺了凤印,困在长信宫中,不得圣喻,不得踏出宫门半步。自此,苏子衿除了一个皇后的身份,同冷宫弃妃再无区别。

苏子衿看得很是气愤,许是因为这书中的女子与她同名同姓,代入感过于强烈的缘故,她总是忍不住心疼这书中的苏子衿。

苏沅君有周韫的宠爱与保护,有二子一女傍身,可以说,除了一个皇后的虚名,她什么都有了;而苏子衿呢,除了那个有名无实的皇后的位置,她什么都没有。偏偏那苏沅君还总是以受害者的模样出现,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样。真不知道,到底惨的是谁?

想着想着,苏子衿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心脏也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她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所以不能有剧烈的情绪起伏。平时在家也就是看看书、下下棋,不想今天难得翻开了一本言情小说,却是引得她情绪波动了起来。

苏子衿几乎以为自己这一次是死定了的,不想居然还能再睁开眼睛来。只是,眼前的场景怎么却这么陌生?

一个娇俏可人的小丫头将自己手中的大红色嫁衣抖落了开来,嫁衣上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眼如黑豆,口吐火焰,似乎下一秒便要尖唳着飞走一样。金线若隐若现,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的贵气逼人:“小姐,这是三小姐亲手为你绣的嫁衣,你瞧着好吗?”

苏子衿懵住了,没有答好,亦没有说不好。小姐、二小姐,听这称谓怎么那么像自己看的那一本小说里面的女配角跟女主?

那个小丫头见状慌忙将手里的大红嫁衣胡乱收作了一团,请罪道:“小姐莫要生气,都是可心不好,这二小姐做的嫁衣哪有大小姐自己做的好?奴婢这就将这嫁衣还给那二小姐。”都是自己不好,瞧着那二小姐绣得着实是栩栩如生,才拿了回来,却忘了······

“可心?”苏子衿唤了一声,入耳的女声清越宛若珍珠落入玉盘,很好听,却绝对不是她的声音!苏子衿的心猛然一沉,心里有一个猜测隐隐成形。

那小丫头低头福了一个礼:“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脸上的表情满是惴惴不安,自己当真是自作聪明了,二小姐将这嫁衣递给了她,她居然也就真的拿回来了。希望小姐不要责怪她的莽撞。

苏子衿瞧着铜镜中模模糊糊依稀能看出姣好的容颜的女子:“说是谢谢二小姐的好意,不过新婚,自然是该穿自己亲手绣得衣服,方显吉利。”是啊,穿上她绣得衣服,不但能让周韫见到便会想到她,而且还会让周韫更加对她愧疚以及对自己不喜。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是,小姐。”套上自己亲手绣的喜服,可心又拿来喜帕替苏子衿盖上,小心地搀扶着她,“小姐,出门了,这儿有一个门槛,当心!”

苏子衿在她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往外面走去。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怎么样,能捡回一条命总是好的。苏子衿想了想书中的苏子衿的命运,她就不相信她来了,苏子衿的命运还会同书中一般发展。

苏子衿抬脚出了门,门外锣鼓喧天,喜乐阵阵,一双满是粗茧的手将她的手牢牢包住,牵着她往前走去。动作有一些粗鲁,苏子衿被扯得一个趔趄,缓缓垂下了眼睫,周韫当真是不愿意娶她的吧?这个时候的他,还远远没有到日后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

苏子衿默默加快了频率,依旧是小碎步,却勉强能跟上周韫的脚步了。苏子衿轻轻扯了扯周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以后,便轻声道:“相、相公可否慢一些?臣妾有些跟不上。”

周韫身影微微一滞,纵然是心中不喜苏子衿这个蛮横的大小姐,只是想到今日苏丞相同样会来观礼,却还是放缓了脚步,但也仅仅是确保苏子衿能够跟上。

而苏子衿说完那一句话以后,便再也没有出声,安安静静地跟在他后面,穿过偌大的王府庭院,来到正厅,里面沸反盈天,觥筹交错。

一看见一对新人进来,所有宾客都抬起头明里暗里地打量思忖着:这三皇子虽然不讨圣上的喜,但是能得到苏丞相这老狐狸的鼎力相助的话,胜负还真是不好说。

而这满座的宾客之中,独独有一白衫女子,噙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眸,眼神似怨还嗔地盯着周韫;而周韫仿佛也察觉了女子的视线,瞥过去的寒潭一般黑亮的眼眸里隐隐有着歉意,抓住红绸带的手掌也不自觉地紧了紧,心里默念着:沅君,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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