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氏祠堂,坐落在关家村中轴线的位置,坐北朝南,是一处三进的青砖石墙的大院子。
斗拱飞檐、鸟喙翘脊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陈旧中尽显斑驳,仿若进入暮年的老者,只剩下苟延残喘的气息。
里面供奉的是关家历代的列祖列宗。除此之外,还供奉有几路神仙。可见这关家的没落早已变成了一谶魔咒,成为了关氏一族许多人的心病,哪怕祈求神仙,也想让关氏一族再出一位朝廷大员,以带来家族兴旺。
自然,这关氏一族把读书人的地位抬得极高。族公那几位,最德高望众的便是在七品官位上致仕的关思琪的堂太爷。接着便是一位秀才出身和几位读过几年书的老人。
至于关思琪的大伯,那也是关家壮年一辈中的佼佼者,尽管他在科举前以四十岁的年纪还是个童生身份,但在他那一辈中,已是关家一族最高的学历了。所以,他在族中的地位还是有极重分量的,俨然是下一届族公的候选人物。
关思琪走到门前,抬起平静的眸子再度细看了这关氏祠堂一眼,接着,迈腿毫不迟疑的踏进了关家祠堂敞开的大门中。
越过前面两进院落,到了第三进院落的正堂中,关思琪抬眼便望见首位八仙桌两侧分坐了两位头发、胡子发白,凄迷着眼睛,步入耄耋的老者。
下首两侧,每边都摆放着四把椅子。除了坐着四位同样年长的老者外,还坐着关思琪的大伯关举仁,还有三位同村的所谓读书人。
一个个端的是一脸正派,八面微风。
关思琪的三叔关举礼,则站在关举仁身后,面无表情。
关家的女眷并未在此。关思琪明白,所谓族公公审,那些女眷是万万不能来的。能来的,只能是被审者的直系亲属,父母或者子女。
而让这最为亲近的人来此观审,不过是让众人看看他们所谓的公平正义,真正的堵住被审者亲人的嘴。
平叔三孬他们,自然也是不能进的,只是关思琪昨夜与他们说好了,请他们站在门外,这门内自己稍有动静,平叔就冲进来。
众人中间,伏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自然是关思琪的后娘秀姑。从她带有污渍的衣着和略有凌乱的头发看去,昨夜,她并未得到善待。
“拜见族公、大伯、表叔~~~~~~~”关思琪收拾心情,施施然的向坐在位子上的几位长辈见礼。
猛一垂首间,眸光却不经意的看见自家三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转瞬即逝的阴鸷。
“这是举义家的丫头和小子吧,跪着吧,跪着吧~~~~”那坐在首位上老眼昏花的老者,面无表情的挥挥手,示意关思琪和含山跪下。
思琪心中千万头***再度呼啸而过。都是些什么东西,守着陈礼旧制,高唱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却不事生产、不谙生活。
这科举都取缔十几年,他们为族中的贡献恐怕就是这譬如‘三八’似的管管家长里短的能耐了。
尤其是自家那大伯,关思琪目光掠过。他身上穿着与他女婿一样,浆洗的几乎发白的旧衣旧帽。丝毫不觉的丢人现眼,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靠坐在椅子上。
看的关思琪心中翻腾不已,真有种想要冲出去疯狂呕吐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