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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白襄王

“早些回去,不要呆在这里。”他说话,声音糊重,却跳过了她的问题,又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难道你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嫣夜来攥紧了手中的物件,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浑身却开始颤抖起来。那一夜他说的那句话一直盘旋在她的脑中,她要的,不过是他当面承认罢了。

“王妃想让襄王解释什么呢,本王很好奇!”沐御天快步而来,酒醉微红着脸,似笑非笑的望了男子一眼,而后自然的牵起嫣夜来的手,柔声道:“还是本王错过了什么?”他微笑的看着她,桃花眼中的寒意却快要凝结成冰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襄王有点像一个故人罢了。”她欲要挣脱他的手,却被握得更紧。“宴会已经结束,难道王爷还不打算回府。”嫣夜来看着雪衣男子一动未动的身影,强迫自己平复心绪,收回视线望着沐御天薄怒的俊脸平静道。

“当然了,只不过,本王怕王妃不想回而已。”沐御天勾唇冷笑,盯着她看了半响,才眯起眸子朝雪衣男子道:“本王听说襄王府离本王王府近的很,不知道襄王可愿与本王同道而行?”

“道不同,如何同行,御亲王先行即可。”男子翩然转身,声音厚重沙哑,在沐御天探究的眸光中,淡唇微勾姿态从容。然而,目光触及紧握的双手时,凤眸仍是漾起了几分冷意。

“襄王当真不作考虑?”沐御天看着他锐光满溢的眸子,难道语气平缓道:“良禽择木而栖,本王看得出襄王是个智者,但是智者千虑亦有一失,襄王不应急于应答,而是该好好考虑才是。”他说完,微抬下巴,浑身带满了难以言喻的傲气。

“所谓智者必定有其深远的谋略,看来御亲王目光还是短浅了些。”闻言,白衣男子唇角上翘,溢出一丝嘲讽,眸光却还是不经意的瞥了瞥他身旁的女子。

“如此,到是本王强人所难了。”沐御天收回视线,嗤笑一声,看向身边的女子。

“走吧。”嫣夜来垂眸,任由他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却未作挣扎。她想,趁他还未知道华宁修身份之前离开,事闹大对大家都没有好处,说不定这是沐荣轩设的一个局也未可知。对于华宁修,既然他只字不提,她又何苦勉强于他。她一向都将自己的心包裹的紧实,这一次又怎能再破例。更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此时她绝不能跟沐御天撕破了脸皮。

沐御天闻言,稍稍一怔,而后朝她绝艳一笑道:“好。”他神色极其暧昧,然在嫣夜来眼中,却又觉着他的神情古怪,与其说是真情流露,倒不如说是做给对面的那个人看的。不过她也并不打算揭穿,只做出一副顺从他的样子,再不看白衣男子一眼。

沐御天薄唇极明显的一勾,显然是对她的顺从十分满意:“如此,本王与王妃便先行一步了。”桃花眼微挑,他看着眸色依旧淡然的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凛然。

“人都走远了,就别看了罢!”身后响起一道似醉非醉的声音,那老头依旧一身蔚蓝色的袍子,抱了酒壶踩着略微凌乱的步履走至白衣男子身侧,看了看他五指紧握的双拳,又看了看他寒光四溢的凤眸,啧啧两声道:“咫尺天涯的感觉不好受吧,可谁让你当初不听老头儿劝呢。如今就好生受着吧!”那老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已然走远的两个人,没好气的哼道。

华宁修削薄的唇紧抿着,却没有说话。这老头说的话,正中了他的心思,的确是悔不当初,如今却碍于要事不能言明,亦不能将她留在身边,这种感觉若百蚁噬身,搅得他隽淡的心没有一处宁静。

见他这摸样,那老头打了个酒嗝,好心规劝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是朝暮之夕就能相隔的。其实也就一个月余的时间,忍忍就过去了。”那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瞅瞅他负在背后依旧青筋隐现的手,心中顿生一计道:“这样吧,往后老头儿每日夜里都替你去沐王府屋顶蹲点,保管让那丫头吃不了亏,这下你可放心?”他语气深长,俨然一副做出牺牲的模样,不料却遭到了一记凌厉的眼神,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罢罢罢,若你不放心,亲自去亦可,只不要坏了大事即可。”那老头丝毫未将他的反应放在眼里,继续火上焦油。

华宁修收回视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雪袖一甩,沉声道:“走。”

“去哪里?”那老头心头一凛,只一瞬,却又生出旁的兴致:这块木头终于开窍,决定公然抢人了么?

“回襄王府。”他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朝着同一方向大步而去。

那老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兴奋一时又跌了回去。这襄王府与沐王府仅两条街之隔,沐荣轩如此安排,想来亦是个心机深沉之人。

水榭之中,丝竹声悦耳,舞姬们薄纱掩身,腰姿扭摆,原本清雅之地早已为歌舞升平所取代。

沐荣轩支着额头,有些薄醉,时而凤眸微启时而闭目养神,直到秦公公躬着身子凑到他耳边轻语,他才霍的睁开凤目,眸中虽然酒意浸满,却没有一丝混沌。

“把方才的事情给朕再说一遍。”沐荣轩扬手一挥,命舞姬退下,微红的脸颊蔓上一层肃然。

秦公公复又躬了躬身子,将手中的信纸恭敬的呈上:“恒月殿的宫婢在收拾寝殿的时候,发现了这张便条,奴才恐是月盈公主留下的,所以拿到后便即刻来呈于圣上。”

沐荣轩接过信纸,重重一抖,信纸张开,几个醒目的字引入眼帘,心中不由薄怒急涌。片刻后,方才恢复了常色,将信纸凑近案台上的灯罩之中,不消片刻,便融于火苗之中,燃为灰烬。“走的好!无用之人,朕一向都不放在眼中!”他抬掌将那堆浓灰劈散在空气之中,眸中戾气满溢。

那日,若不是她阻止,他定然能趁着沐御天月圆恶疾发作,拿下沐王府,取了沐御天的性命。而如今,说什么亦是晚了,沐御天顽疾之后身子依旧康健,手下的兵力更是不断在扩大,他比先前更加难以对付!

不过,知己知彼,百胜之根本也。得知他有素疾,他便可利用天时,更何况,现在他又多了一个帮手,想要拿下沐王府,基本已不再话下了:“朕方才派去御花园的人可有回来?”

秦公公闻言,恭敬的后退几步,而后拂尘一拂,疾步走下台阶召了方才留守在御花园的婢女进来问话。

“回圣上,襄王拒绝了御亲王,未与他同行而归。”秦公公在玉案的下首回禀。

“朕早就料到。”沐荣轩举杯轻啄了口醇酒,并无意外:“襄王前几日带给朕的御龙脊可教御史验过,是真是假?”

秦公公听罢,稍稍一怔,而后回道:“御史那边,奴才曾命人前去探听,他只道真的御龙脊甚少人见识过,他也一时难辨真伪,不过御史说圣上得到的那根,有九成是真的。”他语气平和的回道。

执杯的手一顿,染了酒渍的唇角明显的一沉,沐荣轩略微不悦:“朕要百分百的确定,传朕的密令,教御史三天之内勿必给朕一个确切的答复!”

秦公公领命,躬身退下,又招来了舞姬在水榭中献舞,供沐荣轩取乐。

夕阳落幕,水榭之中只能以烛光辅亮。夜风吹的烛火不停摇曳,那忽明忽暗的光映在沐荣轩微红的脸上,蓦地教人觉得有些骇然。他仰头猛灌了一口酒,望了望先前沐御天坐着的位置,又看了看华宁修的位置,眸光中掠过一丝狡诈:“沐御天,你的期限就要到了!”目光复又回到沐御天的位置,他阴测测的笑道。

一进门便被沐御天关了禁闭,嫣夜来望着窗外蔼蔼的暮色,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她知今日在宴席上,皇帝封了华宁修做了襄王,摆明了是想向他示威亦是宣战。

这几日,他恐怕又要花不少心力去应付了。可是若只因着他的不悦,就将她禁足,她又怎能再坐以待毙。

“叫沐御天来见我。”她叫香染唤了守在门口的银甲卫进来,声音微冷。

侍卫见状,迟疑为难道:“王爷有令,这几日王妃爬山涉水太累人了些,吩咐属下等再流芳阁好好守护,以保王妃可以好好歇息。”

嫣夜来闻言,菱唇不由冷冷一勾,她挥退了侍卫,懊恼的抚了抚额头,不得不再作别的打算。硬闯出去是决计不能的,而且她还要从他口中得知兄长的消息。思及此,脑海中倏然划过一个人的面孔,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然而,还未来得及细想,思绪已被阔步进门的沥青朗声打断:“这沐御天也忒小心翼翼了些,这么些人看着你,竟然还放心不下,非让爷亲自走一趟。”他紫衣飞扬,面目清朗,朝嫣夜来看了一眼,兀自在桌边坐下,托了下巴道:“我说,既然你都回王府了,如意那丫头何时能回来,爷为了她茶饭不思,可惦记的她很呢!”他伸手摸摸自己稍稍瘦削的脸颊,好不可怜。

嫣夜来见他一副吊儿啷当的模样,不语,只是漫步走到桌前,在他对面坐下。虽说是关了禁闭,然饮食茶水方面却仍是如原来般的,目光瞥过茶盏上袅绕的雾气,嫣夜来心中蓦地冒出一个念头,她望了望对面神色略微低沉的沥青道:“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爷今日心情不好,任何问题概不回答!”沥青想也未想,开口便是拒绝。

指尖轻轻的拂过茶杯光洁的边缘,嫣夜来对他的态度并不介怀,只淡淡一笑:“若我说,我可以告诉你如意的事呢?”

沥青猛地抬头,眸光晶亮:“当真?!”他将信将疑的睨了一眼笑容可掬的女子,沉吟片刻道:“你说,你要知道什么?”

“莫师爷是谁?”嫣夜来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

流芳阁外,嫣夜来脚尖轻掂飞行于瓦楞之上若脱兔般轻盈。

沥青始终不肯透露半点关于银面男子的消息,也正因为如此,嫣夜来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终究还是想了法子,从屋梁处揭了瓦片,飞身出来了。

落于倚篱院不远处的一颗青松之上,她垂眸看着一队队银甲卫提着灯笼从脚下巡视而过,心却止不住的狂跳起来。只差一点点,她便可以知道真相,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可是临到最后,她却蓦地有些害怕有些退缩起来。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灯火通明的房间,正欲飞身前往,一个娇小的身影却先她一步,隐入倚篱院。她避开银甲卫,左右寻望片刻,确定无人后,才推门迅速的闪入其中。回眸的一瞬间,嫣夜来分明看见了她的侧脸,如此熟悉,却像极了一个人,如意?

她怎么会来这里?心头疑云重重,如雾般一时难以理清,嫣夜来几个跃身,矫健的如同一只燕子,黑色的夜行衣与浓重的夜色融在一起。

在厢房的屋顶停下,她轻轻的掀开几片瓦楞,屋内一束光亮透了上来,眯了眯眼俯身望去,却只能看见两片不同颜色的衣袂,她不敢轻易再翻动瓦片,屋内的人内力高强,稍一不慎,随时便会被发现。

屋内声音响起,她侧耳听去,是银面男子的声音:“潇一飞派你来做什么!”他沉声,带着几分不悦。

黑色的衣袂一闪,绕道了男子的身前,“公子派奴婢来给莫公子带几句话。”她声音平和,似并不惧他。

“呵。”莫子靖轻笑,向前走了几步,恰好站在屋檐的洞口之下,从嫣夜来的角度看去,他仍是带着面具,身姿挺拔,带着几分不可言喻的气势:“许久以前,我就告诉过他,如今他到时变本加厉了。说,他让你带了何话给我!”

如意闻言,略微气愤,再度走到他的跟前,仰脸愤愤道:“公子这么做,无非是想保护莫姑娘,你不感激也便罢了,偏还来污蔑公子,如意真是替公子不值!”他为了他们兄妹,做了多少事,他难道都忘了,还是他也失忆了不成!

“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家仇未报,我莫子靖岂能做缩头乌龟,苟且偷生!”他抬头看向窗外,如墨般的夜空中划过几道闪电,重重的叹道:“她是我妹妹,家仇亦是她的仇,无论她是否知晓,这都是事实!”语气沉重,带着几许疼惜,几许坚决。

他仰了仰面,面具银色的光在烛火的映衬下,刺得嫣夜来双眸痛的想流泪。她听着他的话,呼吸蓦地一滞,紧紧的攥着衣袖,深怕自己发出一丝声响。直觉告诉自己,这里面有许多重要的信息随着自己的记忆一起埋葬在过去。她一直无从调查,而今日,她似乎终于可以知道了。

“可是,如若她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因何而死,你以为,她往后的日子还能有多少快活!你想过没有!”如意怒然,盯着他质问。

嫣夜来心头一凛,脑海顿时一阵翻涌,她有些痛苦的抱着头,似有千万的股气流欲要在她的脑中乱窜,而此时,屋内莫子靖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

王府大堂,傅锶芸快步离开,与正要进门的沥青撞了满怀。

“御天呢!”她抓着他的手臂,神情焦急,开口便问道。

沥青揉揉被撞的胸口,疼的吱牙咧嘴:“你做什么这么急,爷是肉做的又不是钢板!”他抿抿唇,瞥了她一眼道:“你最近是不是太忙了些,连日子都记不得了,今日是十三了,再过两日就是十五,他现在定然是在日月潭修养,这些年不都是这样!”

傅锶芸听罢,脸色稍稍平复了些:“我听李思说,御天又将她接了回来,是不是真的?”那个女子在一天,她的心终究还是跳到喉咙处,没有一刻安生过。

沥青望着她,摇摇头道:“是有这回事,不过爷劝你,最好莫要再动她。上回的事,你知我知,难道你以为,沐御天会不知道么!?如今,你若再不收手,恐怕他再不会念及旧情了!”剑眉微皱,他难得有如此严肃的时候,说的亦是大实话。

傅锶芸看了他半响,蓦地嗤笑出来,“你以为,在他心中还会有我的位置?”她惨淡一笑,身形略微有些踉跄,朝门口而去。

“情这一字,着实害人不浅呐!”沥青摇头轻叹,从怀中掏出一只翡翠耳环,放在灯光下细看:“如意呀如意,若你现在能出现在爷的面前,爷就算去跳海也是无悔的!”他啧啧两声,收起耳环,朝倚篱院走去。

夜空划过第三道亮光,早春的第一场雨终于落地。淅沥又绵长,无声无息,却是透心的凉。

此时已是深夜,流连街上半个人影也无,只剩街头挂着的几只风灯,在雨中默默不语。嫣夜来迈着迟缓的步伐,入目皆是苍凉的一片。

若说之前,她还有斗志,还是有生存下去的目标,那么现在,她真觉得,什么都是空了,她迈着这一步,却不知下一步在何处落脚。

早春的雨又细又密,不一会她便已是全身湿透。雨水落在她弯弯的羽睫上,凝结成水珠,而后又滚落。她漫无目的的走着,脑袋开始变得沉重。

她大约真的有些浑噩,连对面站着一个雪衣男子也未有察觉,只是双目空洞的看着前方。

“你要去哪里!”她目无一切的与他檫身而过,男子拽住她的手,语气微冷带着毫无掩饰的责备。

嫣夜来有些茫然的回头,怔忡的望了片刻,方才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风灯之下,他依旧白衣光鲜,披着墨色的披风,一手撑着伞,一手揽着她,白羽面具覆在他的脸,却盖不住他仙谛般的气质。

雨那么密,她那么狼狈,他却还是风华翩然的立在那里。

曾经,有许多时候,她也曾一度认为,这样一个神一般的男子,大抵只能是用来仰望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闯进了他的世界,还生出了要与他共渡一生的想法。这岂不是蠢极了么……

她淡淡一笑,小脸苍白的厉害。“襄王。”低声说了一句,她怔怔的望着他的脸,手指在罗裙边缘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手伸了出去。他高她一个头,雨淋得她菱唇泛紫,手也不住的颤抖。

脚尖轻掂,她奋力用手去摘他的面具,可不知是他太高还是她不够尽力,几次来下,她都未能成功。

华宁修将伞移到她的头顶,动也未动,灼灼的眸光注视着她,由着她娇小的身子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

记忆中,她总是将自己包裹的牢牢的,从未见她在自己面前如此胆大过,又或许从未流露过这样的率性。

“呜呜”嘴间溢出一丝不满,她却像个顽皮的小孩,仍不放弃,固执的要将他的面具揭下。在她第六次欲要伸手的时候,男子却先她一步,握住了她的小手,薄唇紧紧抿着,他将伞丢到一旁,另一只手,伸去摘掉面具。

眉目清隽,风华绝然。嫣夜来静静的望着他,双眸不禁开始模糊。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师傅!”她朝他脸颊伸手,而她到底是冻着了,还未触及他的衣袂,便两眼一昏,倒在了他的怀中。

华宁修长眉紧拧,将她揽入怀中,将手覆在她的额间,果然是滚烫一片。

“宫主。”一道声音自背后响起,清桐疾步而来,望了望嫣夜来血色进退的小脸,眸中满是讶异。

华宁身上的披风披在嫣夜来的身上,又接过他手中的雨蓑盖在上面,将她轻轻的抱在怀中:“去查查,到底发生了何事!”他声音沉重,望着怀中的女子,眉目间溢满了怜惜。

清桐领命退下,男子复又回头,望了望女子来的方向,凤眸中寒光毕现。他将她稳稳的抱在怀中,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一夜春雨,襄王府内梨树都开了花。

厢房内,锦床榻边,八哥嘹亮的歌声一阵赛过一阵。“喂,你再这么唱下去,她恐怕明日都醒不了!”那老头从门口进来,难得没有抱着酒壶,却被它刺耳的歌声弄得眉头一皱,直唤它停下。

八哥闻言,歌声戛然而止,它偏头看了看面色苍白的嫣夜来,又回头将信将疑的望了那似笑非笑的老头子,用翅尖刮了刮下巴,思忖片刻,又觉得失了面子,顿时怒道:“你懂什么!本座唱的曲有特殊功效有助于她早些醒来。你少框人!”它忿忿的说着,回头瞅了瞅女子安然的睡颜,却还是乖乖的合上了自己的嗓子。

“老头儿不懂,难道,你就懂了?”那老头瞪了它一眼,抬杠道:“依我看鸟儿就该有鸟儿的样子,你就该好好呆在绝情宫,下来凑什么热闹!”他朝它瞥了撇,满脸鄙夷之色。

八哥一听,自然不乐意了。飞到桌边,双翅抱胸愤愤道:“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下了山,偏独把本座留在那个冷冰冰的宫里,本座可不是好欺负的!”它最喜热闹,可如今,嫣夜来离了宫,华宁修将宫内大部分玄衣护卫都调到了襄王府,整个府内,无一个外人。事实上,这王府名义上唤作襄王府,实际却于绝情宫毫无差异。

是以,要将它留在那里是绝无可能的!这段时间,嫣夜来不在,都无人与它说话消遣,憋闷得它整日精神恹恹,唯有与这老头斗嘴来抖擞精神,可每次下来两人都斗的脸红脖子粗,不相上下。

“谁会愿意来欺负一只丑鸟儿。”那老头将它黑不溜秋的的身子刮了一遍,哼道。

“你……说谁呢,谁丑呢!?”八哥气绝,双翅插腰欲要还嘴,却说不出半个字。这老头又要故技重施,拿往事来嘲弄它!它翅尖懊恼的搓搓额发,虽然恼火却不得不认败,带着气得生疼的肝儿,从窗口飞了出去。

那老头看着它落荒而逃的背影,红光满面,而后望了望窗棱上散落的几根黑羽,得意的哼着小调,慢慢走了过去,将窗户合上,方才走进床榻边,看着床榻上静躺着的人,从怀中掏出一颗水晶珠子。

珠子呈淡蓝色,大若女子的半个手掌。将它放在嘴边,咒语轻施,不一会,水晶珠便亮了起来。那老头凑近一看,褐色的眸子霎时放光,随后脸色一变再变。

“她何时能醒来?”华宁修不知何时进了房间,他站在床榻边,皱眉望着床榻上的人,丝毫未发现身旁那老头诡异的神色。

那老头啧啧两声,看了看水晶珠,又看了看女子,最后看向他,叹道:“果然,老头儿没有猜错。”他将水晶珠递给华宁修,淡蓝色的球心,显现出女子忽而清晰忽而模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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