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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溺水的鱼

??小院里的杏花树已经老了,春来杏花落下,在空中摇摇晃晃,总也不落在地上,青天白云,乌鹤嘶鸣。

今天小院里十分热闹,柳七用所有的积蓄摆了好几桌酒菜,塞满了整个小院,人也很多,有王阿婆,二大爷,隔壁的大叔大婶儿,同街的邻居和小屁孩子们。

人们都说小红莲漂亮啊,小七俊俏啊,尤其一身的大红衣裳,衣裳上落着杏花,更是美丽极了。

柳七和小红莲在院儿里跑来跑去的敬酒,好不热闹。

柳七和小红莲今天也非常的高兴,他们虽然可以预见未来的生活会有些清贫,可两个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不是,他们准备将来开一个酒肆,柳七也可以算算账跑跑堂什么的,清贫中有着许多的乐趣。

晚上,柳七将小红莲紧紧地抱在怀里,有什么能比洞房花烛夜更让人觉得幸福的呢?有什么能比拥有最渴望喜欢的女人更让人觉得开心的呢?

“看吧,不就是一场梦!”柳七蜷缩在船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而口中却笑着说道。太阳刚好从东边露出头,温暖的光芒将这一片望不到的大河照的如折射着微光的美玉,河上有一层淡淡的薄雾,薄雾染了太阳的金辉。

沐浴着晨光,做着天下最幸福的美梦,这本就是天下最惬意的事情。

柳七觉得自己现在就很惬意,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看吧,如果是真的,那我明明将脸抓烂了,现在怎么是好的?”他摸着自己的脸笑着说道。

他没有考虑为何这船上只有他一个人,或者即便他想到了,也会认为,“昨天看来风有些大,船叔你上厕所时就不能把船栓好吗?”

“身上可真疼,看来以后是不能在外面睡觉了。”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残破了的竹子做的船舱,“哎呀,昨天风怎么这么大呀……还好还好,包裹还在,干粮也就没丢,饿死了。”

柳七揉着腰腿向残破的舱子走去,每走一步,他的脸就苍白一分,他似乎没有看见脚下的点点血迹。

“为什么感觉这么累呀,明明刚刚睡起来呀,为什么感觉就像好几天没睡觉了呀!”他转头看着泛着金色雾气的水面,总觉得真的很想好好的睡一觉。

“那就睡吧!”柳七缓缓闭上了眼,侧着身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

明明是刚刚扫过的地,不到一小会儿就又飘满了竹叶,这让这个同样叫竹叶的小和尚满心气没处撒。

“师傅,我刚刚扫了地了,能不能明天再扫?”

黑瓦泥墙,刚刚下过雨,一切都是湿漉漉的,春竹细长如刀的尖叶上徐徐滑落晨起的露滴,落在地上啪啪的响。

“好哇。”苍老的声音从滴水的檐下传出,那不是从瓦上滴落的水,而是竹叶上滴落的水。

这是一个很苍老和蔼的和尚,穿着和小和尚一样的青色戒衫,举手投足间静逸自然,他总是在微笑,看花看人,看露看天空。

这是一座不是很高的山,可在山腰起便弥漫着白雾,透过白雾,是模糊间嫩绿遍山的树盖,已经有鸟儿在林中穿梭,小寺便在树盖中隐现。

一滴晨露落下,穿过老和尚的眉心,双眼,鼻子,嘴巴,前胸,最后落在他的左手中指指尖,吧嗒一声裂的粉碎,那一瞬间,粉碎的露滴如同盛开的透明的莲花,透明的莲花里有一条挣扎的鱼。

“鱼儿不能在水里游了,那就上岸好了。”

“师傅在说什么?”

“哦,今天竹叶怕是要替我下山一趟了。”

“真的吗?师傅。”扫帚被狠狠摔着地上,竹叶四溅。

“师傅终于允许我下山了?”

“不过你得帮我办一件事?”

“师傅请说。”

“去南边码头等一艘船,那船上只有一个人,几年前你应该见过他。”

“哦,就是那一年在山里遇到一条三尾妖猫的公子吗?”

“竹叶真是好记性。”

“不过你们必须在黄昏之前上山,不然我们之前得罪的那只妖猫可会一直缠着你们,毕竟若没有这小寺庇护,那妖物可着实不好惹。”

“知道了,师傅。”小和尚竹叶跑进一个小屋,从里面拿出一个大大的碗,是黑色的,而后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寺院大门。

竹叶可被憋坏了,一年也不能下山几次,平时化缘要么是喜欢采药的秋叶,要么就是师傅,而且平时总会有一个人看着他,他想逃都逃不了,每一次他想逃时,在刚出庙门时总会有一个人站在门外。

“我来了。”竹叶站在一棵树上大喊,日光穿过茂密的树叶,化为一道道利剑照耀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竹叶的皮肤折射出了金色的光芒,这光芒又射进了旁边树叶的水珠中,水珠也在此刻发出了金色的光。

老和尚目光穿过寺庙,穿过树叶,穿过金色的日光,苍凉一笑。

“你出生在金色的莲花里,沐浴在金色的日光里,可只能在布满天空的鲜血里成长,这是你的命。”

话音落下,一丝金光从他身后木屋里的射出,落在他的背心,而后是两道,三道,千万道,可每一道都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他的身躯是无限大,遮住了一切的光明。

他变成了一个发着光的巨人。

日光正好,青天白云。

一只自北方而来的乌鸦从白云底下飞过,如同文人画客在洁白的宣纸上划下一道漆黑的长痕。

一声嘶鸣自天空垂落,一枚黑羽应声而落,被风吹到了一棵树的树颠盘旋。

这是一颗很高的树,树叶是红色的,在绿色之中显得那样的刺眼不过的确非常美丽。

这颗树的树颠有一个很细的树枝,手指粗细,树枝上蹲着一只小猫,也是红色的,乌鸦的黑羽刚好落在了它的鼻尖。

“喵?”

“我叫秋叶。”细细的但是很干净的声音从地上传来。

“阿嚏。”小猫打了一个喷嚏,它甩了甩头,拿爪子挠了挠脖子。

“我知道,我叫红叶。”小猫说。

秋叶是个挺拔清秀的和尚,眉目如画,青色戒衣生生被他穿出了俊俏十分的模样。

“阿弥陀佛。”

秋叶轻轻念了一声佛号,于是无论在他身边滑落的绿叶还是红叶,都停在了空中。

“喵?你又要和我打架是吧?”

“是。”秋叶抬头,看着红叶柳叶一样竖起的黑瞳,右手轻轻一挥,停滞在空中的树叶尖叫着划破空气,划破落叶,划向高高的树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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