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竹林中,坐在一个老头,这个老头正一手掐着一条竹叶青,那竹叶青在他手中,此刻如一条丧家犬一般,如果蛇有表情,那一定是痛苦的呻吟。如果蛇有泪水,那么此刻从它口中被强行压出的毒液便是泪水。只是挣扎只是徒劳,徒劳便是绝望,绝望最终变为放弃,久而久之,就算是天性凉薄的畜生,在这个老头面前也只有害怕。
老头一脸不高兴对着毒蛇说道“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我喂了你那么多好东西,就淌了这么点东西。”说完,就如扔垃圾一般,将竹叶青随手扔进了身后的竹林中,便见那条竹叶青如饿了多少天的乞丐见到口饭,沙漠中的迷徒见到了绿洲,飞快的逃进了竹林,仿佛要离这个老人越远越好。老者又露出微笑,一笑间,那摸胡子上扬,仿佛飞到了他眉脚上,替他遮住透入竹林中的一缕阳光。
此刻从小径处,蹒跚着走来一人,一步一停顿,那离老者十几米远的距离,在他眼前就如相隔万丈的悬崖,他只能看着对面的光景。此人用尽最后一点气力,从喉咙出挤出几个声音,“鬼医,救我。”说完便倒了下去,不醒人事。老者看着此刻已经恐怕半只脚都踏入鬼门关的花花公子,却哈哈大笑道,“妙哉,妙哉,正愁今日无事可做,便来了活儿。”
鬼医,便是这老者,鬼医,是魔教之人对他的尊称,因为他能将踏入鬼门关的人救回来,将活蹦乱跳的人“送走”,所以魔教之人叫他鬼医。鬼医医人有三大原则,第一,也是最基础的原则,非魔教之人不医,第二,非将死或必死之人不医,第三,也是最奇怪的,被他医好的人必须给他讲个故事,如果不能宁他满意,那么便会让这个医好的人再躺下去,鬼医会笑着告诉你,这是给你机会再想一想。所以,魔教中人,除非是受了惨烈绝伦的重伤,又或是中了惊世叹人的剧毒,不然没人愿意来找鬼医。曾经有一个人,鬼医手中连续躺下,做起,躺下,坐起了七次,最后才得以想出一个让鬼医满意的故事。
这期间他崩溃的想要自杀,只是鬼医笑着看着他,摸着自己脸上唯一的一对“眉毛”,长叹短吸的打量着他,像是看着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笑着却又哭着对他说道“年轻人怎么能寻死觅活,在我手中,只有我能杀死的人,没有能自杀的人。”那人最后离开时便如风一般,刹的一声,就没了人影。
鬼医眯着眼看着花花公子,越看越欢喜。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倒了点粉末到花花公子身上,这时地上聚集而来一大堆虫子,瞬间将整个地面铺满,那场景就如一个五彩斑斓的海洋,花花公子就如那海中的礁石。便听鬼医对着地上的虫子冷哼一声,将他抬进去,可别磕到碰到了,这可是我今天珍贵的材料。霎时间,便见那群虫子,有蜈蚣,有蝎子,有蜘蛛,有蚂蚁,有蟑螂,有蛐蛐,所有的虫子便都钻到了花花公子身下,托起花花公子缓缓移动,便如那海洋中的一片竹筏。
鬼医望着这个躺在屋檐下,面如白纸的男子。又朝他指了指,便见从四周游来了些许竹叶青,只见那一条条竹叶青钻进男子的衣服内,然后就像剥粽子一般,将花花公子从花色的衣服里面取了出来。此刻便见,鬼医手中多了一颗药丸,扳开花花公子的嘴便塞了进去,片刻功夫,便见花花公子那白若玉盘的脸颊上出现些许血色。花花公子慢慢睁开眼,便见鬼医正拿着一根竹筒在他身上点来点去。
花花公子用虚弱的声音哼道“鬼医,救我。”便听鬼医围着他手舞足蹈,欢喜的看着他,“奇啊,奇啊,今日你给我出了一道非常精彩的题目。”花花公子额头冒着虚汗,这可不是他想听到的话语,鬼医越是高兴,说明问题越是连他都感到棘手,若是棘手,这个魔教医师不知道会对他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花花公子努力转动眼珠,想引起鬼医的注意,此刻他全身上下便只有眼珠能动。双目对视,便听鬼医对着他呢喃道“你身上的这道伤口可伤的奇特,若不是你自己缝上,怕是你早就血崩而死,可你这虽然缝上,但伤口仍然在往外渗血。”
花花公子身上的伤口是被星月切出,伤口绵长,而已细小,更严重的是,星月所过之处,便会噬血,更留下难以愈合的伤口,虽被花花公子缝上,但此刻他体内就如一个火药桶,此刻就差一个往外发泄的出口,若要救他便要将伤口上的线解下,往伤口处抹上能够止血化瘀的良药,可若是解下,这喷泉便会瞬间爆发。鬼医一会扬起胡子一会垂下胡子,最好又不怀好意的看着花花公子,“我好想看看喷泉是什么样子,特别是血泉,那一定是特别艳丽,能抹红我这竹叶,总看着绿,我都看腻了,要不你就为我这抹上一缕绯红吧。”
如果此刻花花公子能说话,他一定会大声哽咽,但此刻他脸上浮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鬼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着花花公子笑道“也算是你幸运,我医过各种疑难杂症,解过千般剧毒,唯独没救过剑圣剑下之人,我若救了你,就是打败了一位剑圣,妙哉,妙哉。”便见鬼医围着花花公子,左右踱着方步,许久突然一击掌,便见他跑了出去,然后带着一个灰色的坛子回来了。
花花公子看见鬼医如捧着稀世珍宝般小心打开了坛子,然后从中小心抓出一把如鼻涕般的东西,不过那东西却是红色的,如凝成的血块一般,在鬼医手中滑动,然后花花公子便见鬼医朝他露齿一笑,花花公子眼中便挥不去的留下那一抹白色与嫣红,此刻若他能开口,一定会求鬼医别救他了。因为鬼医将那手中的血块,都倾倒在了他身上。然后花花公子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从他身上的伤口处,有阵阵冰凉钻入体内。
是的,那红色的血块是活的,沿着花花公子的伤口就往里钻,花花公子能感觉五脏六腑都能感觉到那种清凉,因为此刻,那血块已经钻入他体内,贴在了他五脏六腑上,花花公子希望此刻自己已经死了,或者是晕过去。只是那种冰凉感却沿着他的脖子直往上钻,一直钻进他的脑海中,此刻花花公子想要大叫,如果他能叫出来的话,那股冰凉已经堵住了他的喉咙。花花公子不知时间是如何过去的,等他能动的时候,那种冰凉又活着慢慢从他体内游了出去。但那种内脏间的寒冷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当他坐起来时,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一圈又一圈的白布裹了起来,此刻有不再往外渗血。花花公子张口就起来,然后一直盯着鬼医,“我体内是什么,还有吗?你要取干净了,别留在我体内。”鬼医却哼着鼻子道“你想要我还不愿留给你,这可是我的宝贝。”花花公子没有问鬼医的宝贝是什么,他也不想知道。现在到了他给鬼医讲故事的时间,故事不长,便是一个少年挥刀间,花花公子便觉左臂一痒。
便听鬼医哈哈大笑,看着花花公子说道“血月宗还有会用剑的,没想到,没想到,确实是件奇事。”花花公子死死盯着鬼医,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说什么,血月宗?我说的可是华山派。”鬼医头摇的跟摆鼓一样,笑嘻嘻低头数着自己的宝贝,“当然是血月宗,你身上最麻烦的便是血月宗留下的难题,那剑客留下的不过是一道碰之即崩的伤口,而血月宗在你体内留下的可是噬血之毒,这也是为什么你会一直血流不止,伤口无法愈合,因为你已经伤及精血了。”花花公子大惊,他只记得只是电光雷闪之际,他会伤到精血吗?
鬼医看着花花公子,安慰道“放下吧,你只是伤到精血,并没有流失,若是流失太多精血,那就真没救了。没想到你花花公子连血月宗的人都敢招惹,连我这个糟老头也是佩服,佩服啊。”花花公子头冒冷汗,那个少年莫非是血月宗的卧底,今日自己若是得罪了他,来日一定要找机会道歉赔礼,血月宗,便是连魔教中许多人也是畏惧万分的存在,因为血月宗有吸人精血的秘法,而且往往被取精血者,都会生不如死,受尽万分折磨,方能解脱,花花公子虽是在江湖有些“威名”,但一己之力是万万不能与一个庞大的宗门所能抗衡的。魔教中人可没有正派那种以多欺少的觉悟,往往一人得罪一个宗门,便会惹得所有人倾巢而出,合力追杀。
顿时花花公子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个少年会有解药,原来他是血月宗的。才能从鬼医这得到只有魔教之人才能得到的东西,这样,所有问题都能说通了,花花公子是这么想的,只是他完全偏离了方向。此刻他心中便有了个主意,那个血月宗的少年和他身边的少女是万万不能再去招惹的了。不过花花公子顿时对那个少女产生了一种同情,恐怕当被心爱之人吸**血时,少女才会觉得悲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