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那四殿五官王呵呵一声冷笑道:“青丘子弟,不过尔尔”。
岳宁脸色一变,便欲出手,忽听那男子一声轻叹,缓缓将手中的杯子放下。
他一直没出声,现在虽只是轻轻一叹,但场面便是一静,众人不免都向他看去。
他却不理会众人,轻轻道了一句:“走吧”。随即便站起身来,好似真是怕那小孩受冻,进来歇一歇,烤烤火而已。
那小孩也当真听话,搓了搓了小手,又轻轻哈了口气,便站了起来。
那四殿五官王先还是谈笑自若,此刻那男子一站起来,便也是神色一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男子好似丝毫不曾注意到外面的千军万马,领着那小孩便往外走。
众人都知,那男子只要再走上几步,马上便是一场好战,刀剑无眼,那北邙山鬼派人数虽多,却也难测自己生死,一时间,都安安静静的,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男子看似步伐悠闲,行动却是极为快捷,眨眼间,便已到门外,五官王眉头一挑,一声长啸。
北邙山鬼派众人虽是心头紧张,但闻得号令,却也不敢怠慢。
只听叮铃铃、叮铃铃之声大作,那百十来人便围了上来。
那男子却恍若未闻,左手将那小孩往肋下一夹,便闯进阵去。
店中众人都是高手,不知为何,此时都是胸口一窒。
顾青松凝神往外看去,只见那男子身子好似空中鹰,水中鱼,在阵中穿梭不定,周围不时闪起点点星光,每一次闪动,便是铃声一断,一名黑衣人倒地不起。
细细一看,却不是星光,而是剑光。
顾青松心中又是惊叹,又是佩服,暗忖:“只怕自己夫妻联手,却也不过尔尔,更何况旁边尚有三位名动天下的殿主”。
那黑衣人想也是高手,虽是死伤颇巨,却兀自死战不休。
忽听扛鼎上人叫了一声:“厉害”。
顾青松心头一凛,抬头看去,只见漫天风雪中,剑光闪烁不定,六殿汴城王,五殿阎罗王,四殿五官王已然不在原来的位置。
这一次,搏斗犹烈,众人心知此时便是离开的好时机,但不知为何,却是没一个人起身。
顾青松眉头越皱越紧,好半天,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顾卿云有心想问,忽然间,却开不了口,转头看向岳宁,岳宁也是面有忧色。
忽听雷震也是叹了口气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赵怀志也是暗暗点头,此刻北邙山鬼派三位殿主全力出手,不然不同凡响。陡觉那漫天风雪中,凶气乍起,阴风隐生,周围变得模模糊糊,隐隐约约起来,耳边更是传来游丝般的鬼哭狼嚎之声。
声音方才一入耳,赵怀志顿觉心神一阵模糊,脑中浮想联翩,心猿意马之下,竟是有些把握不住。
便在此时,忽听哈哈哈哈几声狂笑,方天翼心头一震,抬头看去,却见阿旺手舞足蹈,意态癫狂,想是遇到了什么极度好笑的事情,兀自大笑不止,脸上肌肉却像水纹一般,褶皱不休,好似有无数剑气在其肌肤下来回游走不休。
众人脸色一变,方想出手救援,忽听笑声戛然而止,只见阿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止,嘴角慢慢流出白沫。
顾卿云‘啊’地一声,小脸顿时一阵惨白。
原来阿旺到底是个普通人,乍闻北邙山鬼派的啾啾鬼哭,如何受得住,顿时心智迷失,癫狂而死。
顾卿云年纪虽小,却身在名门,道法也有些根基,鬼哭声一起,从心底自然便生出一种抗力来。
赵怀志与阿旺相依为命多年,此刻见他无辜惨死,心头也是一片黯然,可此时此刻,已容不得他多想。
漫天风雪之中,鬼影若隐若现,如烟似雾,不时青光闪动,却发出一种空洞而凄厉的回音,令人毛骨悚然,心里不知怎么的,便是冷冷一怕,生出一股浓浓的------怖。
忽听得远处一声叱喝,继而便是一声轻咳,想是有人受了伤。
顾青松脸色转忧,回头看向岳宁,叹道:“伤了”。
众人不由都替那男子担忧,顾卿云心头紧张,忍不住问道:“他人呢”?
顾青松方想回答,忽然一侧头,看向门外。
不约而同的,扛鼎上人也忽地抬起头来。
旦见漫天风雪之中,忽地亮起一道剑光。
如一束烟花,绚丽。
如一杯烈酒,快意。
如一曲高歌,昂扬。
众人只觉心头一畅,若说那啾啾鬼哭,给人一种浓浓的---怖,那这道剑光,却给人一种深深的----惊。
惊才绝艳。
剑光一闪即没,继而便是咳、咳咳、咳咳咳的三声,声音断断续续,却是来自三人。
雷震一拍腿,首先叫了一声:“好”。
扛鼎上人也是哈哈、哈哈哈的笑了数声。
一直不动声色的花闭月,也是长出了一口气,想要喝酒,方才惊觉自己未曾叫酒,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方天翼则一口将杯中酒干尽。
顾青松神态轻松,似乎完全放下心来。
岳宁秀眉一轩,微微一笑,这一笑,宛若雨后初晴,自然写意。
赵怀志也是微微抬了抬头。
雪,好似一瞬间停了,天地间,静悄悄的,却好似又透出一股勃勃生机。
好一会儿,方才听四殿五官王哑声道:“好一把‘乱神剑’、好一个卫子衿”。声音沙哑黯然,便似锈刀在石上打磨一般,想是受伤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