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伴着窗外清脆的鸟鸣声,我朦胧地睁开双眼,看着从窗户缝隙渗透进来的点点阳光,心满意足地坐起身来,慵懒地伸个懒腰,真是舒服呀!洗漱完毕后,打开房门,想着昨晚的事,便先去找了尹风,这小子,该不会还在睡吧。“喂,尹风,起床了!尹风!”我大力地拍着他的房门,颇有一种要破门而入的气势。“等等,就来了,啊哈……”听到尹风带着倦意的呵欠声,真是懒啊,我在心里默默诋毁着房内的人。
片刻后,尹风顶着两个黑眼圈呵欠不断地从房内走出来,我皱着眉头看着他,“你昨夜回来后是去做贼了吗?”可是,此刻还沉浸在倦意里的某人,完全没有心思与我斗嘴,揉着眼睛就往楼下走去。在饭桌旁坐下后,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玩着筷子。我只好无趣地唤来小厮,叫上两碗阳春面。在等面期间,尹风竟似睡着了,指尖还点在筷子的一端,眼睛却早已合上。听着他绵长均匀的呼吸声,我不禁好奇,这人怎么好似一夜未眠的样子,困成这般,难不成昨晚真做贼去了?“你听说了吗?今日仁德酒楼暂停经营了!”“诶?怎会呢,难不成,又有何大事要发生!可是最近几年我们镇上一直都很安分,并无什么大的冲突发生啊!”“唉,不知啊……”身后一段对话打断了我的思路,这仁德酒楼停业,为何会让身后两人如此惊慌?难道,和昨夜之事有关?可昨夜,只死去一个白衣人,这和酒楼停业……白衣人!柜台上的白衣公子!我说为何感觉如此熟悉!那气质!与那仁德酒楼掌柜太相近了!思及此,我赶紧摇醒已沉沉入睡的尹风,“面来了?”尹风迷乎地睁开双眼,看见桌上还是一片空荡,又准备趴下,我一巴掌拍到他额头,“醒醒!我知道今日要从哪里开始调查昨日之事了!”我急急地对着不断想要趴下睡觉的尹风说道,只见那家伙还是毫无清醒的迹象,我气愤地刚要伸手去揪他的耳朵,却听见他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仁德酒楼,昨晚我就知道了,放心好了,说了带你去看戏,怎会叫你失望呢。”我怔愣在原地……这人,昨夜就知道了?他又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昨夜他就发现了什么,却没有告诉我?这不禁让我很郁闷,尹风这个又懒又狂妄的人,怎么会如此细心。
半个时辰后,我们终于从客栈出发,向着镇中最大的那处酒楼走去。
“你昨日究竟发现了什么?”我跟在终于恢复清醒的尹风身边,疑惑不解地问他,这小子,张嘴就笑,对于我提出的问题充耳不闻。见他这傲娇样,我把头一转,也不再看他,自顾自地向前走去,“走太快可以,记得要笑。”尹风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提醒着,我又是一顿,耳边响起白衣人死前曾说的那句话,“无笑恐吓者,杀。”这个小镇到底是如何的,无笑恐吓……我何时做过这样的事……我抬头向四周望望,又是这样,每个路人脸上都带着笑,却不是真心实意的……这小镇的热闹,看起来顿时多了几分虚假,大家好似都在演着一个个生活美满,不识愁滋味的百姓……我不由想到,昨日看到我板着脸就匆忙跑掉的少女。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太不同寻常了。我深深地望一眼在我思考时已经超出我许多米之外的尹风,他对这些,到底察觉到多少……
当我整张脸都快要笑僵硬掉时,眼前终于显现“仁德酒楼”四个大字。“大门紧锁呀,看来我们得另想法子进去了。”尹风摸着下巴,一脸高深地看着我,我不禁被他盯得有点头皮发麻,“看什么看,有话直说。”我不耐地冲他一挥手,作势要打他。“真粗暴,昨日那个竹盒,今日可还戴着?”“嗯。”“看来等下我们得翻墙进去,只是不知这院内会有什么,你自己也多加注意,高手若是太多,再出现昨日那样的疏漏,我怕会保护不到你。”此时的尹风一脸严肃,再不是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我看着尹风满脸的认真,不由得定下几分心来,对他笑道:“既是知道今日可能要闯龙潭虎穴,我怎么会不做好万全准备。”眼前的尹风呆了呆,随即也笑起来,“也是,有本大侠在,管他牛鬼蛇神,统统一拳打倒!”“嘁。”我满脸不屑地看他一眼,同他向酒楼后院的外墙走去。
一个飞身,顷刻间,我与尹风就稳稳地落在仁德酒楼的后院。只是奇怪的是,这后院与一般人家院落看起来毫无差别,我走到院中间,四处扫视一眼,不解地朝尹风问道:“不是说带我来看戏么?这么大的院子,连个收拾的人都没有,看什么啊?”“自然不是这处院落看,跟我来。”尹风神秘兮兮地向我勾勾手指。我好奇地朝他走去,跟在他大摇大摆的身后,只见他轻车熟路地拐过后院小花坛,径直往最里面的房屋走去,“难道这酒楼最后的大老板是你?你怎么进这院子跟进自己家一样?”我好笑地问他,“不可说,不可说。”尹风摇头晃脑地抱着剑往前走。忽然在一扇挂有紫藤萝花束的房门前停下。“敢吗?”尹风侧侧额头,略带点挑衅地看着我,“谁怕谁。”我毫不客气地向前,一把推开他,趴在门上听了半晌,确定门后没有人,运气,破门而入。我站在门外打量室内,一间再简单不过的房子,房内是再简单不过的摆设,屋内若隐若现地飘动着一股暗香,似药香似花香,好生熟悉!“你带我来,就看这些?”“自然不,我们只是需在此等候主角登台而已。”尹风笑笑,堂而皇之进入这间空无一人,满室飘香的房间,坐下,自顾自地倒茶喝水。“你到底在做什么?”我并未像他一般镇定自若,总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很不踏实,这个古怪的小镇和酒楼,实在是令人不安。
正当我耐心快要耗尽,想要去他处寻找蛛丝马迹时,忽听得不远处拐角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声,我“嚯的”从门槛上一跃而起,看向尹风,只见他朝我招招手,拍拍他身边的凳子,示意我坐过去。我满脑子困惑,犹豫着坐到尹风身边,一颗心悬着,警惕着周围的环境。“公子如何久坐至此,你们想知道的,请恕在下无法解答。”昨日所见仁德酒楼掌柜就这样谦卑地走到门前,无奈地望着尹风说道。“本大侠不需要你告诉我这幕后主使者是谁,只要知道你们这南和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尹风颇有点玩世不恭地倒着茶,却也不看来人。“公子又是何必,这里的一切,还是不知道的好啊。”门外的白衣公子,还是昨日谦谦模样,只是眉宇间似是添了无法消解的忧愁,望着远处天际飞翔过的鸟儿,深深地叹息着。“唉,公子这般忧愁的源头既是来自这小镇渊源,为何不愿透露些,好让我们二人解了公子的困局。”尹风突然郑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门外人。
就在我以为两人就要如此一直对视下去时,白衣公子竟徐徐欠了欠身,也是一脸认真地看着尹风,道:“在下南和瑾,是这酒楼的主人,接下来我所说的,但愿对公子有所帮助。”
南和瑾走进房内,推开正对厅堂的一扇窗,缓缓道:“想必二位在听见我的名字时,应当有几分了悟吧,南和,既是这小镇的名字,也是我家族的姓氏……多年前,这里还不叫南和。那时我的祖父还是一个流离失所,什么都不懂的可怜孩子时,他流落到这个镇子上,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饥寒交迫的祖父晕厥在街道之上,迷离之际,祖父模糊的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焦急地呼喊着自己。几日之后,醒来时,祖父睁眼见到了这个心地善良的人,他是个爱穿得素净的读书人,家境清贫,自身志向远大,好读圣贤之书,奈何是个心思赤诚的人,对谁都热情,见到谁都爱笑。他收留了无家可归的祖父,空闲之际,教会祖父认字识礼,教导祖父要待人热忱,教他一切生存必备技能。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平静也温柔地过着。然而,却也因为善良为那温润如玉的人,招致灾祸。某一日,当我的祖父从山林打好柴火,匆匆赶回家想要为家中那人生火做饭时,却惊恐地发现,一大堆人,正乌压压地挤在家门前,任凭他怎么冲撞都无法挤进人堆之中。当一片鲜红侵浸篱笆时,人群终于有了散开的迹象,我的祖父疯了一般冲进去,却在那奄奄一息的人面前,呆住了,挪不动脚,只在浑噩之中听到了那人最后轻微的‘南和……不……哭,别怕,我想……再见见你的笑……’”讲到这里,南和瑾突然顿住,似在回忆什么痛苦的记忆,我和尹风默契地对视一眼,并未出声催促他,等他喘过一口气后,勉强将颤抖的音掩藏,接着说:“葬礼过后,我的祖父心灰意冷地离开了这里,至于他离开又回来之前这段时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我们也无处可知,因为关于这段,祖父的日志并未记载,只知道,回来后,祖父用了一种诡术,将这整个镇子变为了他的囊中之物,他是带着满满的恨意和满满的回忆回来的,经过祖父的处理,整个镇子开始慢慢变成了你们所见到的这样……我们南和后人,只遵一句遗训:这个镇子,只能充满笑声,他听不得半点哀怨。”说到这里,南和瑾便闭上了眼睛,再不开口。“所以,这个南和的和仅仅是表面的?谁若触犯了这句遗训,便会有惩罚?”我终于了然昨日那句话的意思,这个南和镇,竟还有这样一段来历!“我所能说的,已然全部告知了,二位请便吧。我,终归还是南和后人。”南和瑾背过身,再不理会身后的我和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