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纳”开业在即,国际领先生殖技术A15落户该院的宣传铺天盖地,前来热线咨询的电话应接不暇。罗卷益每天忙得团团转,角色的转换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感受。以前在康华医院,他虽然是生殖中心的副主任,但是日常工作还是以业务为主、行政管理为辅。但是现在作为医院的院长,他不光要操心业务问题,每天还要花大量的时间来处理各种行政事务。以往,他是以一个专家学者的角度来处理工作,如今,他必须站在管理者的立场来协调平衡各种复杂的矛盾。
累,非常累。这是罗卷益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但是他的内心却是愉悦的,“安吉纳”的工作给他带来极大的成就感,再加上和李晶的定期相聚,罗卷益面色红润、眼神熠熠发光、走路虎虎生风,似乎又回到了青年时代,那种对生活、对未来充满无限期待的状态中。
罗卷益的变化让周围的亲戚好友交口称赞,更有康华医院的前同事打趣说,你这是老树发新芽,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春啊!作为妻子,张芊茹当然能够感觉到丈夫身上的变化。但是,凭借女人的直觉,她却察觉出了罗卷益身上异样的气息。当罗卷益每天早上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的穿着时,当夜晚在床上罗卷益刻意回避和自己身体接触时,甚至是他在微信朋友圈越来越多的转发情感文章时,张芊茹都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好在,张芊茹是大气的女人,对于这样的蛛丝马迹并不纠结,更不会象市井女人那样寻根问底、死缠烂打。
罗卷益和张芊茹用的是同一款三星手机,两人时常发生拿错手机的情况。这一日,罗卷益上班走得急,仓促间将张芊茹的手机放进皮包就出门。张芊茹也没有细看,拿着罗卷益的手机直接去了公司。到了办公室,因为要调一个客户的电话,她才知道拿错了手机。拿着罗卷益的手机,她的心底微微动了一下。以她的修养,是不会轻易窥视别人的秘密的,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但是,这个人是她的丈夫啊。心念翻转之际,她已经滑开了手机的屏幕。
点开短信,没有什么异常,都是些业务往来、下属汇报工作之类的内容。再点开微信,好几个头像都是她所认识的,不外乎是和医院同事、大学同学的社会交往。把微信往下拉,一个名为“晶“的陌生女子的头像引起了张芊茹的注意。从头像上的照片看,女子年纪不大,五官长得即为精致俏丽。点开这个的头像对话框,两人长长的对话纪录跃然眼前。一条一条看下来,有罗卷益在旧金山的深情表达、有女子的缱绻应对,有些对话框里,直接留下的是酒店的名字和房间号。
哦,终于……张芊茹吐出一口气,在心里说出这句话。终于什么?她自己也没有一个清晰的回答,只是觉得,要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十几年来,对于自己的婚姻状态,她心如明镜。一对在寻常琐碎中消磨掉激情的中年人,任何一方的情感出轨,都不是一件大惊小怪的事情。更何况,他们从一开始,就缺少激情。她想,自己没有刻骨铭心的爱过罗卷益,罗卷益也没有入心入肺的爱过自己,他们的结合是一个“皆大欢喜”。在这个充满诱惑和变化的社会,夫妻之间的忠诚是最难固守的堡垒,多少夫妻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与恩爱,而表象之外呢?谁又忍心去追问婚姻乃至人性的真相呢?
张芊茹发现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倒是有一种靴子终于落地的恍然大悟。十几年的婚姻生活,罗卷益如果要出轨,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吧。他现在有名誉有地位、是多少女子眼中的成功人士,平时跺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的女子为数不少,他直到现在才出轨,还真有点让张芊茹意外。
张芊茹对那个叫作“晶”的女子很是好奇,这会是怎样一个女人呢?他们是如何相遇的?他们之间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状态,是身体需要多过感情需要,还是感情多过身体?甚至,张芊茹的内心还不由自主地拿她和自己比较,她比我优秀能干吗?比我讨人喜欢吗?想到这里,张芊茹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无聊透顶”。
张芊茹的内心有着一惯的骄傲,这份骄傲让她即使面对丈夫的出轨,也维持着一个女王应该有的尊严和矜持。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如怨妇般,和那个女人纠缠、找丈夫哭闹。你们要玩就玩吧,我有我的格调。
秘书AMY走进来,将HB首期投放的方案拿给她签字。张芊茹一分钟就让自己进入了公司领导层的角色状态,看,我就是我,是那个高高在上受人尊敬的能干女人,我又怎么会为微信上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自贬身价呢?
“张总,HB小组最后还是决定首期投放启用CD本土明星李靓春。”AMY有些无奈的告诉张芊茹。
那个HB五人工作小组已经彻底失守,他们现在唯汪季朝马首是瞻。处于劣势中的张芊茹也不便再和他们硬性冲突,能屈能伸的职场道理,她懂。什么话也没有说,张芊茹拿出笔,在报告上签字同意。
恰在此时,手机响了,罗卷益来电。罗卷益在电话里有些紧张,他说担心手机掉了,又担心错难了张芊茹的手机耽误她的工作。张芊茹语气平静地在电话里轻笑了几声,对罗卷益说出三个字“老迷糊”,两人约好中午一起午饭,互换手机。
结束通话,张芊茹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窗玻璃上映射出了自己的剪影,一身笔挺的西服套裙包裹着修长的身材,双手环抱在胸前,这是媒体上那些精明的女强人常有的POSE。张芊茹对玻璃上的自己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