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李晶出院。
这天早上,罗卷益来做最后一次查房。一路上,身后的年轻医生们已经开始在热烈的议论李晶。
“我昨天去过她的病房,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客厅里堆满了各种鲜花和礼品。你知道那些礼品是什么?几乎全是奢侈品。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给病人送爱马仕和香乃儿的。”
“然并卯!听说她自从住院到现在,老公从来都没有现身过,来来回回都只是佣人保姆在照顾她。”
“这个女人不简单哦,难不成是谁家的二奶或者偏房?”
“怎么会,我们的试管移植可是有严格审批程序的,她肯定是明媒正娶的正房!”
听不下去的罗卷益只得回头,用严厉的目光扫视身后的一群小麻雀,大家这才闭了嘴。
李晶的病房确实如医生们所说,客厅里堆满了各种鲜花和奢侈品,佣人正低头给这些礼物整理打包。罗卷益走进里间,病床却是空的。正在整理仪器的护士连忙站直身子,轻声告诉罗卷益,病人一早就离开了,出院手续由他们家的佣人来办理。
哦。罗卷益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失落。她竟然,就这样不告而别。
从住院部出来,他没有回办公室,而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大楼背后那个小花园里。深秋的小花园有些清冷,天空灰蒙蒙的,象是在城市上空盖上了一层毛玻璃。这是这座城市秋冬最常见的天气,据说,因为这样的天气,秋冬季节的抑郁症患者明显高于其他两季。
罗卷益下意识地拿起手机,这样冷清萧索的时刻,他很想跟人说说话。于是,他习惯性地调出张芊茹的号码,轻轻地按下了拨出键。电话通了好一阵,才传来张芊茹的声音。“喂……”张芊茹的声音低低的,听筒里还能听到男男女女的英语对话。
“在忙?”罗卷益这才意识到,纽约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是的,正在和国内召开一个视频会议。”张芊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以免打扰到别人的讨论。“有事?”
“哦,没,没什么事情,就是打个电话看你在干嘛。”罗卷益忽然有些尴尬。他说了声“不打扰你工作了”就匆匆收线。
张芊茹拿着电话有些走神,她没有想到罗卷益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来电话。现在是国内的早上九点多,正是医院上班时间,他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想必应该是一种关心或者思念的体现吧?但是电话里冷静的语气却让她丝毫没有感觉到温暖。
细细想来,罗卷益还真不是懂得温情的男子,结婚这么多年,他鲜有浪漫的举动,他对家庭的尽职尽责都融入到柴米油盐的琐碎之中。十五年的漫长婚姻生活,张芊茹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夫妻两人不再有热烈的拥抱、甜蜜的亲吻,或者从一开始两人就没有过热烈和甜蜜?甚至,连夫妻之间“最好的运动”,张芊茹也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互动”过了。
张芊茹想,也许婚姻就是这样的吧,到最后不过是一男一女搭伴过日子而已。但是,婚姻真的就应该是这样吗?甜蜜的情话、热烈的拥抱、绵长的亲吻、激烈的**难道不是和柴米油盐同等重要吗?每次看到面色蜡黄、眼神哀怨的中年女人,张芊茹都有一种隐隐的难过。这些在粗糙婚姻里浸泡得太久的女人,已经被锅碗瓢盆洗刷成了一块抹布,不被人爱,也忘记了爱人。
平平淡淡才是真?你若一直平淡,怎会甘心?
不知什么时候视频会议结束了。乔治走过来,关切地问:Grace,怎么脸色不好?走,我们出去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