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山庄地处三沙镇与祁连山脉之中,既能享受城镇的喧嚣繁华,又能感受山林幽静,这也是历代无痕山庄的祖训,虽不入仕,但要入世,身处江湖,心系百姓。
此任的无痕山庄庄主,同时也是武林盟主的夏槐,站在一众武林中人之前,拱手行了一个江湖礼,白发如银却中气十足:“承蒙各位武林同道看得起夏某,今日应夏某相邀不远千里来到无痕山庄,夏某感激不尽。”
在场诸人均是拱手还礼,有的谦恭,有的豪爽,均是赞夏槐任盟主来一腔侠肝义胆,引领武林匡扶正义,即是广发请帖,岂有不来的道理。
夏槐沉稳一笑,接着说道:“我们武林人士行走江湖,求的是匡扶正义,平不平之事,救该救之人,完成自己心中的道义。可是,也有一些邪佞之辈,视人命为草芥,滥杀无辜,实在可恨,人人得而诛之。夏某身为盟主,对此常常夜不能寐,心无法安,是以,今日召开这个武林大会,便是为了共同讨伐那邪恶之辈。”
尽管早有消息,但是真切的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都是心神一荡。
“夏盟主说得是,我等均是心怀正义之人,学武之人为的就是行侠仗义,对于滥杀无辜之辈,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是啊,夏盟主一直令我等敬佩,我等愿誓死追随,听从盟主指示。”
有人挑头,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众人均是你一言我一句的表示一切为夏槐马首是瞻。
夏槐心如明镜,但是这本来就是自己的目的,于是笑得温和,手轻压,声音渐消:“众位的爱戴,夏某明白,也记在心中。今日就斗胆号令众位在此共商如何围攻八卦宫一事。”
“八卦宫?”
一听是八卦宫,不少人心头一跳,生出了不少的怯意。神出鬼没的八卦宫,五行八卦之术独步武林,从未有人得知八卦宫的所在,而且历任八卦宫宫主都不参与武林结盟,率性而为,武功极高,心性不定,手段狠辣。
所以,八卦宫一直是所有武林中人的禁忌,唯恐避之不及,只知凶名,而不知真面,这样的神秘更令人心生惧意。
一看大家的脸色,夏槐就知道有人开始退却,自己特意召集了所有武林人士,自然不会想要功败垂成:“众位,那八卦宫多行不义必自毙,连宫中的弟子都无法忍受这样的残暴,愿意改邪归正,投奔光明,这也是我们正义人士挺身而出的时候。有了八卦宫中弟子的情报,我们便可得知八卦宫的所在,也能够破解八卦宫的五行八卦阵法,直捣黄龙,自古邪不胜正,我们定能一举歼灭邪教。”
原来竟是有人叛变了八卦宫,投奔了无痕山庄,难怪夏槐敢提出围攻八卦宫的决定,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人已经动摇。
“夏盟主,那八卦宫弟子何在?”
“梵姑娘。”夏槐向后唤了一声,一位白衣女子款款而来,面容隽秀,莲步轻移间白色纱裙飞扬,宛若水中央的一朵白莲。
夏槐介绍道:“这位是八卦宫宫主的小师妹,梵荏梵姑娘,梵姑娘虽是八卦宫弟子,但是生性善良,看不得那梵天的行径,终是悬崖勒马,叛出八卦宫,改邪归正,如今愿意身先士卒,带领我们攻往八卦宫。”
梵荏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轻闪,眼里头凝出泪光,柔柔的声音包含悲痛:“梵荏实在是无法再看着宫主一错再错,百般劝阻无果,只能叛离八卦宫,若是能够制止宫主,少做杀孽,梵荏就是以死谢罪也甘愿。”
言语间大义凌然,满怀慈心,加上美人的温柔轻语双眸含泪,很是让人心软信服,不少人当即就喊着:“梵姑娘大义,实在是武林楷模。”
等大家情绪都起来之后,夏槐打铁趁热:“既如此,我们就来商讨一下围攻八卦宫之事。”
这边正在密切的商议,而混在人群之中的白亦附耳在炎烈耳边说道:“王爷,事情果然如您所料,将消息放出去之后,几位皇子之中便有人按耐不住,已经有所行动。今晚的武林大会,必然不会平静,届时一定可以揪出是哪位皇子屡次对主子您出手。”
炎烈听后眼中寒光阵阵,低声说着:“何止是哪位,或许是哪几位呢。”
声音轻忽,语气中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室亲情,从来凉薄,炎烈早已体验得透彻,如不是遇到云笑,自己的心不也是冷酷无情,孤单寂寥吗?
白亦自然听到了炎烈的呓语,只是妄议皇子王爷可是重罪,故而并不敢接话。
炎烈也不在意,心中只想着,笑笑,今晚会不太平,纵然矛头最后会直指八卦宫,但是武林人士终归比不上皇家死士,你暂时待在梵天的身边还是安全的。
“王爷,您说他们会何时动手?”如今已经过去大半日,白亦忍不住有些疑惑,将京城中的王爷不过是替身,而正主跑出来游历江湖参加武林大会的消息放出去之后,就真的会有人来劫杀?
炎烈并不急躁:“亲王私自离京还以替身留守,这可是欺君之罪,可是这些想必还不够,如若能够趁着本王在外之际,一击暗杀,人死了就永远无法再翻身,到时什么罪名不都随便安么?”
“话虽如此,可是在场聚集了这么多的武林人士,不乏高手,他们真会选择在此时动手?不说我们的身份不好辨认,一旦引起混乱,受到武林人士的阻拦,暗杀行动受阻的可能不是很大吗?属下不懂,为何一定要选在此时此地动手?”这是白亦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炎烈嘲讽的一笑:“你也说了,武林之中,不乏武功高强之人,而且江湖一向远离朝廷,但是却在民间有一定的威望。有时候,江湖之人用起来可比朝堂中人方便多了。”随即又瞥了白亦一眼:“白亦,你能不能将情报过过脑子,本王让你搜集江湖的情报,你难道就没有发现,既往数年来几次朝廷官员被杀之案,有的手法和你所搜集来的江湖人士中有所相似?即便还没有证据,但是事实也八九不离十。”
白亦有点羞愧的低头,自己身为王爷的贴身侍卫,忠心不二,保卫王爷的安全,为王爷办事,可是,还真的是不善于分析思考。
耿直也算是白亦的一个优点,炎烈也没有真的想让白亦成为心思诡谲之人。
“如此盛事,怎么能缺了八卦宫呢?”随着这道亦正亦邪的清凉嗓音,众人就见四人抬着一顶雪白大轿由空中缓缓落下。
角落之中有一人双脚轻颤:“陈兄,你看,那,那轿子是不是我们昨日看到的那顶?”
一边的陈兄同样颤抖不已:“好像是……”
昨日不少见过梵天这招摇过市的轿子的人都一阵后怕,而其他早早入住无痕山庄的人,对于八卦宫的凶名也是十分忌惮,所有人顿时面上都是深深的凝重。
夏槐眼中精光闪过,不发一言的看着那轿子悠然落下,帘子拉开,一袭白衣的梵天出现在众人面前。
人人惧怕八卦宫,但是其实真正见过八卦宫宫主的人却没几个,没想到,大魔头竟然是这样一位英俊不凡的男子,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邪魅不羁的气质更是让人沉醉。
那黑眸带着微微的笑意:“夏盟主,本宫主知道你们一直容不下八卦宫,想要灭了本宫主偏偏又拿本宫主没办法,连八卦宫在哪都不知道,所以,今日,本宫主特意来到你们面前,看你们是要杀呢还是要剐?”
明明梵天是带着笑意说,却让人感受到森森的寒意。
梵荏更是脸色大变,眼中神色变幻不定,死死的盯着梵天。
夏槐大笑:“梵天,你别自以为是,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就凭你们几人,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梵天睨了手下四人一眼:“吶,人家盟主大人说你们不够看呢?”
朝三暮四朝花夕拾立即亮出武器,二话不说就冲进人群,竟是直接就打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梵天的举动给惊吓到,大魔头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就算是一言不合的打起来也好啊,可人家话都没怎么说直接就拔刀相向。
夏槐脸色难看:“梵天,你别欺人太甚。”
梵天却是理都不理夏槐,森冷目光射向梵荏,直看得梵荏身子一个颤抖。
“梵荏,背叛八卦宫之罪,该什么惩罚,你可知道?”
梵荏双手冰冷,脸色瞬间雪白,贝齿咬着唇瓣,却强撑着。
这时,剑锋扫过,掀起轿帘,云笑的身影也落入众人的眼中。
竟然有一个女人在八卦宫宫主的轿子之中?
最不可置信的就是梵荏,满心的嫉妒让梵荏失去理智,忍不住开口质问:“那个女人是谁?”
既然被看到,云笑也不必再坐在轿子之中,都说了是盛事,武林大会可不能错过,躲在轿子之中,帘子挡着什么都看不清晰。
等云笑出来,众人才看清楚,不过十几岁的少女,眉眼清丽,双眸清澈,气质之中的随性洒脱不让须眉,让人眼前一亮。就是可惜,竟然与梵天为伍,着实让人不解。
炎烈攥紧双手,看到她站在别的男人身边的画面竟是如此的刺眼,强烈的占有欲让炎烈几乎要失去理智冲上前去抢回云笑。不行,还不到时机,不能让云笑置身于危险之中。
云笑不在乎别人将自己和梵天的凶名摆在一起,只是想出来见识一下,却忽然感受到一道几乎凝成实质的视线,循着感觉看去,人群之中,是一个面容普通的男子。
云笑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视线对上,那黑亮幽深如大海的眸子一下子就将云笑的心神震了一震,心惊的云笑不动声色的转开目光。
那人的眼神好有侵略性,还有一丝的熟悉,自己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宫主,她并不是八卦宫的弟子,她是何人?你从来不允许女子近身的。”梵荏被疯狂的嫉妒心支配,面容早已没了方才的温柔缱绻,咄咄逼人中显得有些狰狞。
云笑其实挺想反驳的,毕竟自己对于梵天来说差不多没有性别,搞不好算不上个人,顶多一个偶尔逗弄的宠物,不过想了想,也懒得反驳,无视梵荏的怒目而视,平静的站着看着局势发展。
云笑如此镇得住场面,梵天还是很满意的:“梵荏,背叛八卦宫之罪,该什么惩罚,你还没说呢。”
内力代入,声波中夹杂着攻击直指梵荏,丧失理智的梵荏一时没有防备,被震得口吐鲜血,这才回过神,不住的颤抖:“挑断手筋脚筋。”
这个惩罚果然残忍,有人实在忍不住,梵天一来就让手下杀人,现在还打伤了美人,怜香惜玉之人从来不少:“八卦宫手段残忍,滥杀无辜,梵姑娘只是不愿意助纣为孽,你这个大魔头,还不受死。”
说着就要动手,可人还未到梵天面前,就已经被朝三暮四杀死。
众人又是心惊的退了好几步。
“好了,你们回来。夏盟主,我的手下武功还可以吧?今日你们不是要商量围攻八卦宫吗?也不用那么费事了,本宫主就站在你们面前来让你们杀。”眼神陡然凌厉,“就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夏槐:“哈哈哈哈。梵天,你自负武功无人能敌,可是你八卦宫的弟子呢?可不是人人都有你这般功力吧?”
梵天眉毛一挑:“夏盟主此话何意?”
“梵姑娘,你就向你的宫主大人好好的解释一下,夏某这话是什么意思。”夏槐的眼中得意之色丝毫不掩盖。
梵荏捂着受伤的胸口:“我就知道,一旦放出消息,以你的性情必定会亲身来这无痕山庄,没了你的八卦宫,只要避开阵法便不足为惧,而你太过自负,只会带朝三暮四和朝花夕拾。来到这无痕山庄,就别想走。”越说神色越加癫狂,甚至带着丝丝的恨意。
听闻此言,不少武林人士才反应过来,原来所谓的共商围攻之计本身就是诱敌之计,为的就是引诱梵天入瓮,再来个瓮中捉鳖。
云笑心里点点头,这个梵荏确实了解梵天。
可是梵荏没有看到意料之中梵天的任何惊慌之色,梵天鄙视的看着梵荏和夏槐:“以为自己的计划很是完美而洋洋得意?”
梵荏有些捉摸不定,想起梵天的手段,不禁开始后怕,夏槐毕竟阅历多些,还能稳住:“梵天,你别故弄玄虚了。从你出宫,我们就有人盯着,除了你们五人就没有其他人出宫,此时,说不定八卦宫已经被攻下。”
“被谁攻下?你们还是织罗殿?”梵天嗤笑。
到了此刻,梵天依旧面不改色,难道计划哪里出了纰漏?夏槐也开始心生疑虑:“就算你知道织罗殿有异,可是你只身五人出来是事实,你究竟仰仗着什么?”
云笑怎么算都不对,加上自己明明是六个人,没错吧?
梵天没有回答夏槐,而是再次看向梵荏:“你以为,八卦宫外就只有那些迷幻阵和火雷阵吗?”
梵荏瞳孔瞬间收缩,惊疑交加的看着梵天:“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八卦宫的五行八卦阵自然不会只有那些,杀伤力可不够,其余的你还不知晓吧?你当然不会知晓,这只有历代宫主才能知晓的杀阵阵法,攻击力可是十倍以上。”梵天无情的一字一句打在梵荏心头。
十倍,原来的杀阵威力,梵荏是知道的,竟然十倍,难怪梵天有恃无恐:“那又如何,就算八卦宫一时攻不下,只要除了你,那也就是个空壳子,撑不了多久的。”
说了这许久,梵天也有点烦了:“最后一点,织罗殿本来就是属于八卦宫的势力。”这整个计划,梵天就是知情人。
被戏耍至此,梵荏面色惨白,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的低估了八卦宫,夏槐也是脸色难看至极,自己今日真是如猴子一般。
“只要杀了你,这个计划就是成功的。”夏槐恼怒之下竟是直接就向着梵天攻来。
到了这时候,梵天都忍不住要同情这个夏盟主,都说了织罗殿是八卦宫的势力,那它自然不会去攻打八卦宫,不打的话要干什么呢?
周围窜出一众女子,拦住夏槐,还有一部分人去擒拿梵荏,这些清一色的女子,就是织罗殿的弟子。
混乱之际,人群之中忽然有人吹响口哨,从山林之中立时窜出三四十名黑衣人,各个蒙面持刀,双眼凌厉无情,一看就知是死士。
死士之中,只有命令任务,没有情感没有其他,飞身而下之后,直奔炎烈杀去,竟是没有丝毫对混乱场面的迟疑。
在场众人见这黑衣人来势汹汹,纷纷拿出武器戒备,却发现对方目的明确,显然就是冲着场中的炎烈而去,一时面面相觑。
“这人是何人?”
“看起来面生得很,以前从未听闻江湖之中有这样一个人,也不知有没有收到盟主的请柬,或许是混进来的,将仇家也给引了来。”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况还是不认识的,白亦听着周围之人的议论,竟是没有几人打算出手相帮的,就这么在一边看着数十名的黑衣人围攻自家主子一人,心中气愤不已,可是想着主子的命令又不敢擅动。
众人私底下踌躇着,也不是没有人动了恻隐之心,毕竟一人被围攻,明显的处于弱势,都是走江湖的,总有点侠义之心。可是,此人谁也不识,是好是歹,谁都不知道,怎么贸然出手。
“诶,打过来了。”一人惊呼。
“哎呀,快退。”接着周围人跟着叫嚷。
可不是嘛,炎烈一副苦苦支撑的模样,被打得节节败退,退着退着就退到了人群之中,刀剑可是无眼的啊。
没一会,就有不少人被卷了进去,伤了手啊伤了脚的,自然是不肯罢休,拔起刀就砍了回去,一开始自然是对着黑衣人砍,可是今日人多,加上黑衣人身手也极好,避开的同时,就不免有其他的武林同道被殃及。
然后,你砍我,我砍你,越来越多的人被卷了进去,一眨眼,现场已经是打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