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观念还未深入人心,即使有天子犯法,当与民同罪,但绝大多数时候,只是一个可笑的玩笑罢了,叶寒身为皇子之尊,在这京城府伊堂上,大康帝国帝都,提出了一个震撼人心的结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在这个封建等级严格的国家,提出这样的自我问罪,是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这种意义,是深刻而悠远的。
堂上高官,堂下民众,齐齐惊骇,众人也是看了出来,这七皇子是铁了心了自我惩罚,而不是过过嘴皮子而已。
一个黑瘦猎户越众而出,说道:“殿下,您深明大义,铮铮铁骨,我越代殿下受罚。”说完,跪下行礼。
“我等愿替殿下受罚。”堂外百姓,堂内衙役,无论士农工商,皆跪下请愿,他们心甘情愿,殿下身为皇子之尊,依然能够谨守法律,这样的皇子,可谓是千古未有。
“我意已决,帝国法律神圣不可侵犯,岂有代人受过之事?大家起来吧!”看了看跪下的众人,心中一时间不知道是何滋味。
“如果殿下不愿让我受过,我张汉愿终生不起。”坚毅的脸色闪烁着不知名的神情,眼睛中似乎有什么犹豫的神色。
叶寒大步来到张汉面前,双手想要扶起张汉,但是张汉的双手似乎是长了根一般,纹丝不动,看了看张汉背上的巨大战弓,叶寒眼神中有一丝震惊之色闪过,据叶寒所知,大康正规弓箭兵种所配备的战弓拉力大约是六十斤左右,即使是一些臂力过人,身体强壮的精锐战士,也不过就是一百斤的战弓,而这个人的战弓弓形巨大,所需拉力至少也要在一百二十五斤开外,
若是这张战弓真的是这个人所使用的话,那么这个名叫张汉的猎户真的是一名非常出色的弓箭手种子,若是认真培养的话,假以时日,必定是一位以弓箭出名的猛将。
想到这里,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之意,当今天下,大陆之上势力林立,北有大清大辽等强悍铁骑,西南有西川之国据山川之险以窥天下,而大康,占据长江以南富硕之地,河流众多,土地肥沃,人口稠密。
在这个乱国征战的时代,没人会嫌自己手下猛将会少的,叶寒在这里生长了十六年,殚精竭虑,勤学武学,苦读兵书,没有一日敢于懈怠,原因为何?
一生所学,所为何来,大好男儿,当提三尺长剑,横扫天下,成功名,立大业。
千年前的那个人的伟岸身影,是叶寒的毕生追求,那个传说的神圣帝国,能使所有傲血男儿心中的鲜血沸腾。
“张壮士,难道你是要让本王凌驾于法律之上吗?”叶寒见拉不动张汉,随即用话语相劝。
“小民不敢,只是,殿下所做所为,实在是让我敬佩,若是天下的官员都是像殿下你一样,当是万民之幸。”
叶寒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这个张汉当真是不简单呀,虽然话语之中是夸赞叶寒,但是,其言语之中却有投靠之意,天下万民官员都像我一样,那岂不是想让我当万民之主吗?不过,自己声名不显,难道值得一个从未见识的人投靠吗?恐怕会有些其他的请求的!
“我只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这是你的配弓吗?”
“是的,殿下,小人自小打猎,弓马娴熟。”
“呵呵,今日见到张壮士,感觉特别有缘,不知能否请壮士到我府中一聚。”
“殿下之邀,敢不从命。”
“那你起身吧!今日既然本王身犯帝国律法,当与庶民同罪,你不用再劝了!”
张汉黝黑的脸庞看着燕王殿下坚定的双眼,明白再劝恐怕不会有用了,就站了起来,伺立在一旁。
“大家请起。”叶寒亲自过去一一扶起,不过片刻,其余的民众自动站立了起来。
“柳眉儿,你来行刑。”叶寒眉毛一挑,嘴角流出一丝狡猾的笑意,心里暗道,你刺我那剑可不是白刺的,现在就叫你还回来,而且还是你整个人的还回来。嘿嘿,经此一事后,谁还敢把你往这留,到时,我只要诚情相邀,你这位拥有刑侦经验的良才,还不入我燕王府来。
“殿下,这……”一向镇定的柳眉儿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是你抓住本王的,而且你又是此地捕头,难道你不敢执行帝国律法吗?一年前那个不畏强权的柳眉儿又到哪里去了呢?”叶寒仰头哈哈大笑一声。
“尊殿下之命。”眼睛里闪过复杂难言的神情,亲自去找了一条板凳,拿了一根棍子。
“砰砰砰……”叶寒咬着牙,原本红润的脸上变得惨白,纵然叶寒历练十六年的苦寒之功,身体强壮,但是,身体强壮跟忍受苦难是两码事,叶寒一世皇子,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而且不知柳眉儿是有意还是无意,板子打的又急有狠,即使叶寒拼命咬牙坚持,依然是难以忍受。
柳眉儿打完以后,神情丝毫没有什么畏惧的神色,反而神情平淡,即使是周围百姓,堂上府伊和苗将军怒目而视,她也丝毫没有流露出胆怯的神情。
……
地点:燕王府
叶寒虚弱的趴在珍贵的容貌毯子上,神情冷冷,眼神平静无波,刚才舅舅刚刚走了,叶寒托他代自己向母亲问好。
看了看低伏着身子,跪在地上的张汉,叶寒表情有些不快之色,这些繁缛礼节,当真是麻烦,自己在皇宫里就已经受够了,叶寒讨厌别人给自己下跪,更讨厌自己给别人下跪,即使是一国君子,叶寒也是极度讨厌,更何况,自己与父皇当真有父子之情吗?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坐在这里说话。”
说完,指了指身边的珍贵毛毯,继续说道:“你不是想说你的故事吗?恐怕是一段很长的故事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有事相求吧!”
张汉忽地抬起头来,眼睛中有阴晴不定之色,正欲开口说话,叶寒轻轻指了指毛毯,张汉眼中有浓重的感激之色,说道:“殿下,小人实在是不配与殿下同坐在一张毛毯上。”
“没什么配不配的,难道你看我受伤了,扶不动你了吗?”
“小人不敢。”
“让你坐就坐,**给我啰嗦什么?”叶寒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张汉被叶寒的粗口震了一下,然后一跳,很利索的就跳了上去,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待神情镇定了下来之后,看了看周围的金贵毛毯,缓缓闭上了双眼,一个曲折回荡的故事悠悠展开……
张汉本非大康人氏,乃是大陆极北之地,北方数千里草原的胡国草原人。张汉曾经为加莫的老爷放羊,他从四岁的时候就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了马背上,加莫的老爷给了他一匹矮小的草原马,这匹马矮小丑陋,没有大辽雪天马的高大壮实,没有奈斯达帝国汗血宝马的日行八百,夜行千里。
但是蒙古马的适应能力极强,在很贫瘠的土地上也能顽强的生存下去,就像和坚韧的草原人一样。
一百年前,草原人就是骑着这种战马,忍受着寒冷的严冬,绕过数千里的大辽帝国防线,奇迹般的袭击了大辽帝国南方的钢铁防线,前后夹击,最终击败了大辽帝国,夺取了数千平方公里的科尔沁草原。
百年时间,胡国大汗从北方草原招来了无数的族人,带来了无数的牛羊马匹,不到百余年时间,草原之南魔术般的崛起了千村万落,在胡国首领的雄才大略之下,两座新城市拔地而起,这使得胡国成为了在南部对大辽帝国最严重的威胁,如果不是东北大清帝国的迅速崛起,从东方绕过大兴安岭进攻了胡国的腹地,胡国人早就挥兵南下,一次又一次的南征了。
张汉少年的时候坚韧沉默,在加莫放羊的那些日子,他只是一个单纯的牧羊人,生活艰苦但是踏实,他的理想很简单,放羊攒钱,取个女人,养娃,然后把娃放到当地的老爷那里接着放羊。
张汉喜欢纵马奔腾在广阔的天际大地间,听着单调无聊的虫鸣,拉着被磨的破碎的草原马头琴,悠扬的铮铮响动声温暖着张汉的心灵。
张汉长的很是壮实,一个老牧羊人的老头女儿很喜欢他,老头女儿长相很是清秀,但是有着草原人的豪放性格,张汉很是喜欢她。每次,张汉路过老头的帐篷时,都要进去喝杯马奶酒。
老头的姑娘很是喜欢坐在张汉的背后,搂着张汉的坚实的双腰,听着蕴含着草原人悠扬空旷气质的马头琴,在微风摇动的草原上,到处响奏着喜悦的欢叫声。
很是自然而然的,两人在幸福喜悦的一天,定下了成婚的日子,在那个发着温和亮光的月色里,在那个晚上,月光斜着扑撒下来,成千上外颗的蓝宝石色的星光照耀着,两人定下了百年之好,共同期盼着成婚日子那天的到来,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让人憧憬着未来的幸福生活。
那个日子在两人两人共同期盼下终于到来了,张汉还深刻的记得,热闹的朋友相互欢声高唱,妻子的父亲翘着苍白的山羊胡子乐呵呵的喝着马奶酒,到处是红色的喜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