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滢滢心中无比悔恨,暗怪自己不该如此轻信他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少年将手向她的背后抓去。
不料就在这时,身旁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声,这声音又尖又细,其中透着无尽的怨毒,听之令人不寒而栗。
只见场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似人非人,似猿非猿的东西,三尺来高,脸膛赤红,满口獠牙,浑身灰毛,周身上下透着一股惊人的邪气。它弓着身子,用狭长的眼睛盯着风道隐,目光中充满了怨毒。
程滢滢和陆双双乍然之间见了这东西,忍不住惊呼出声。程滢滢颤着声音道:“这,这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出现的?”风道隐淡淡看着那个东西,开口说道:“这是山魈呀。之前它一直趴在你背上,你不知道吗?”程滢滢乍听此话,只吓的花容失色,失声道:“你,你说甚么?它一直在我背上?”风道隐道:“是呀,它一直趴在你的背上,对你们用‘鬼背山’,让你们一直困在深山之中走不出去,直到精疲力竭为止。山魈本性甚淫,这些年来它已经用这种方法害死过不少进山采药的女孩了。”想到这样邪恶的一个东西一直在她们身上,而她们却一直恍若未知,程滢滢两人的脸色都是难看无比。
那山魈盯着风道隐,口吐人言道:“小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坏我好事?”声音黯哑低沉,难听无比。风道隐道:“既然被我见到了,总不能不管吧。再说我与她们颇有些渊源。”山魈冷冷地道:“你与她们今日才刚刚相识,哪来的渊源?”风道隐嘿嘿一笑,道:“我不告诉你。”
山魈被激怒,低吼一声,身影一闪,探出一只手就向躲在程滢滢背后的陆双双抓去。程滢滢轻叱一声,抖手便写了一道符扔了出去,她在恐惧过后,便是满心的愤怒,不仅是为自己,也为这些年惨死在它手下的女子,恨不得生撕了这恶鬼才好。不料那山魈速度极快,身子一侧便被它躲了开去,十指萁张,疾向陆双双抓去。陆双双一张小脸发白,却仍是倔强的站在原地未动,眼睁睁地看着那恶鬼向她抓来。程滢滢道行未深,来不及写出第二道符,只能眼看着陆双双惨死在山魈手下。
就在这时斜刺里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拦在了陆双双和山魈之间。这只手纤长而瘦弱,并不显得健壮,甚至有些秀气,但那山魈见了却是如避蛇蝎,生生停了下来。这只手的主人赫然便是风道隐。
山魈死死盯着他,厉声道:“看来你是定要和我为难了?”风道隐摇摇头,道:“有我在,你便不能伤她们。”那山魈似乎对他颇为忌惮,又看了二女一眼,虽心有不甘,但终于还是慢慢退入了身后的黑暗之中。
一见它隐入黑暗中,程滢滢立刻出了口气,随即又气冲冲地道:“哼,这次绝不能让它跑了,我们快追上去。”作势欲追。风道隐问道:“追上去干嘛呀?”“废话。”程滢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追上去当然是灭了它啊。除魔卫道是我们道者的责任,今日这恶鬼既然被我们撞到了,自当除恶务尽,又岂能容它往后继续害人?”得他两次出手相助,程滢滢已对他产生极大信任,原以为他听了这话也会大起同仇敌忾之心,不料风道隐只是哦了一声,道:“可是你追上去也打不过它呀。”“嗯?我是打不过,但不是还有你吗?”程滢滢忍不住道。风道隐道:“这只山魈少说也有数十年道行了。我连你都打不过,又怎么打得过它呀。”程滢滢闻言顿时一呆,她和表妹数次遇险都是这少年出手,方化险为夷,心中自是早已将他倚为支柱,这时听他一说,才想起他浑身上下丁点灵力也无,只是个寻常之极的乡间少年而已。她呆了一呆,吃吃问道:“可是,可是为何那只山魈好像有些怕你?”风道隐听了,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是呀,连恶鬼都怕我呢。”声音中毫无得意,透着股说不出的伤感。程滢滢和陆双双在一旁听了都是一呆,只觉这少年浑身上下都是谜团。
陆双双忍不住问道:“哎呀,你到底是什么人?”风道隐笑道:“我叫风道隐啊,和师父师姐住在城中。”他顿了顿,问陆双双道:“刚才那鬼向你抓来,你怎么不躲?”陆双双皱眉道:“那恶鬼害死了很多人,很坏,我不会怕它,所以我不躲,因为躲了便代表你怕了。”风道隐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真是个傻丫头”。两个人的年岁明明差不多大,但他这个举动却如哥哥对待小妹妹一般。陆双双自幼父母双亡,虽然姑父姑母待她极好,程滢滢对她也是呵护有加,却从未被人这般对待过,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程滢滢对那恶鬼仍念念不忘,这时候忍不住插嘴道:“哎哎,那只山魈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要放任它不管?”风道隐一摊手,道:“不然呢?咱们现下又打不过它。”程滢滢一想到也是,便道:“那,那我们现在干嘛?”风道隐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此时明月高悬,夜已深了,他伸了伸懒腰,道:“现在嘛,故事已经讲完了,自然是回家睡觉了。”此言一出,程滢滢和陆双双都是面上一喜,两人所为何来?不就是为了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风道隐问道:“你们还走得动吗?”程滢滢和陆双双两人本来久困山中,又经过刚才一连串变故,都是身心俱疲,耗费颇巨。程滢滢皱眉道:“还行吧。双双,你还走的动吗?”陆双双道:“嗯。我没事。”风道隐皱眉看了她们一会,突然道:“要是现在有辆马车就好了。”程滢滢听了不禁讥笑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难道你还会变戏法不成?”风道隐笑道:“你说对了,我就会变戏法。你瞧着。”他将两指放在口中,吹了一声口哨,没一会儿便从远处传来马蹄声,迎头奔过来几匹高头大马,身后拉着辆马车。这四匹马体态健壮,毛色发亮,神采飞扬,便是放在城中也是不可多得的好马,只看得二人啧啧称奇。
程滢滢只觉平生所遇从未如今日这般充满神奇,一叠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马?”陆双双也是睁大了眼睛,满是好奇。风道隐却只是笑笑,并不回答。程滢滢见这少年明明比自己小了二三岁,行事却总是一派高深莫测,对自己爱理不理。她出身高贵,相貌又美,修道天赋也是极高,周围的世家子弟无不殷勤巴结,但有所求无所不允,何时被人这般对待过,心下微微有气,哼了一声,道:“不说便不说。”
这时候风道隐已经拉着陆双双的手,将她扶上了马车。陆双双从小被表姐保护,从未与陌生男子如此贴近过,脸上不禁一红,见表姐兀自站在原地不动,招手道:“表姐,快上来吧。”程滢滢背过身去,哼了一声,道:“我才不上,你道我稀罕吗?”她原以为风道隐会跟着相劝几句,到时候她便可顺着台阶而下,坐到车里去,不料风道隐却道:“啊,你不上来么?那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啊?”饶是程滢滢向来聪慧,听了这话也不禁一愣,僵在了那里,场面一时尴尬之极。陆双双连忙劝道:“这里太危险了,你怎么能把表姐丢在这里?你若是不管她,我,我也不走了。”程滢滢听了心中一暖,暗暗感动,心道还是傻丫头好,不料却听风道隐道:“可不是我不要管她,是她自己不肯上来。要不你劝劝她?”陆双双立刻信以为真,劝程滢滢道:“表姐,你别要呆在这里啦,这里危险。要是那个,那个东西再来怎么办?你还是跟着我们吧。”程滢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暗道蠢丫头就是蠢丫头,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一转眼间正好对上风道隐似笑非笑的目光,霎时间心如明镜:原来这小鬼一直都是故意的,就是要看我出丑。只气的直跺脚。
风道隐看了看天色,道:“快上来吧。夜深了,家里怕有人挂念了。”程滢滢顿时想到自己和表妹许久未归,父母想必早已等的心焦,沉默一会,终于还是登上了马车。风道隐坐在前面,笑道:“走喽。”一扬马鞭,便驱使马车向山下行去。
马车一转头,两旁的树木突然分开,现出一条宽敞笔直的大道来,似乎直通山下。程滢滢和陆双双两人虽久居城内,却从未听说过山上竟还有这样一条大道,一时都是吃惊的合不拢嘴。只见玉壶高悬,清光泄地,两人眼前的道路便似纯银铺就一般,明亮无比,如入雪境,马车载着三人风驰电掣般直向山下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