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团焰火的飞来,周边的空气如关在了火炉里一般,异常的沉闷,靠近的草木瞬间都枯萎了,有的甚至燃烧了起来,包括那黑衣蒙面人所在的那棵大树,渐渐燃起了橙色的火光。
那黑衣蒙面人身上的袍衣在那片狂暴的气势面前高高地鼓了起来,猎猎而响,周边有树木燃烧而起的霹雳吧啦的声音,同时,有滚滚的浓烟升腾而起,但那个黑影却依然伫立在那里。
凌逸被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浪激得冒出了一身的汗水,额头、脸庞、脖子、手心……全是汗!
“还我儿子的命来!”
一声撕天的狂吼穿越沉沉夜色,伴着遍处的滔天光火,一股凶暴的力量迎面击来:烈焰毁!
那个黑衣蒙面人左手抓在凌逸的右肩上,身子从树枝上高高纵起,右手的铁剑在半空中划出了一个美丽的弧度,却是一道赤色的剑气飞斩而出,朝着那团烈火疾驰而去!在其行进的过程中,那道赤色剑气越变越大,到得后来简直就是一道劈山开地的巨刃,与那团烈火撞在一起,激起绚丽的火花,光火四射,山体震动!
苍茫夜色之下,一朵半橙半赤的光花,灿烂地在半空中热烈绽放,耀眼夺目,无比的璀璨!
也不知道,这一刻的时空,究竟荡起了怎样的一股震撼,仿佛,整座雁照山,都动了一动!
十呈观倒退而回,双脚在草丛中划出一条长长的、清晰的刮痕来,直退到念傲身前,方才止住,双目圆瞪,满头是汗,口中直喘着粗气,想必是损了不小的气力。
“大元师,你没事吧?”看到十呈观连喘着几口粗气,没有要消止的意思,一旁的念傲问道。
十呈观此刻的胸口前一起一伏,也不知道这一招高精阶深破的“烈焰毁”到底耗去了他多少的力量,但观其表面的一切,似乎并不大乐观。
“我没事!”良久,那个苍白的声音缓缓响起。
“大元师的修为果然非同小可,不过,对方似乎要更胜一筹啊!”千亦从一旁走了过来,并没有将目光望向十呈观,而是望向了远处的高空。
那里,一个黑影浮现,凌空而立,像是一个幽灵,右手拿着铁剑,左手则抓提着一个少年。
十呈观转过头来,恨恨地剐了千亦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忽觉得胸口一闷,竟“哇”的一声咳出了一口鲜血,若不是他修为高深,及时稳住了身体,恐怕此刻便已经跪倒到地面上去了。
旭日峰执门千亦向来就不是什么菩萨心肠,见得十呈观一副狼狈模样,嘴角隐约勾起了一丝冷笑,心间幸灾乐祸,面上却没有太大变化。
附近的林木依然在燃烧着,烟尘在漫天飞舞。
那个黑影落到了石阶上,手中的那少年似乎已经昏了过去,被他扔在地面上、他的脚旁,紧随着那满是锈痕的剑尖指了下来,距离少年的脑袋只有一二毫米,随时可以穿破那个脑袋。
寂静之后,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像是来自阴朝地府,有几分沙哑,道:“你们是要这少年的命,还是要那柄冷冰冰的黑剑?赶紧选择!”
千亦上下打量了那黑衣蒙面人几眼,露出险恶的笑容,道:“他不过我们门下区区一名普通弟子而已,想要我们用剑来交换他,却是休想!”
另外三位执门面露惊意,同时用诧异的目光往他身上看来,凌逸怎么说也是念傲破例收的弟子,到了千亦口中竟成了“普通弟子”,或许一切不过只是说者无意,而事实却是闻者有心。
念傲面色沉重,不过他一直如此,以至于看样子似乎与千亦“无意间”说的话没有什么关系。
对于那几道射来的异样目光,也不知道千亦是真的没有看见,还是假装当做没有看见,面色竟是没有丝毫的改变,继续道:“我不论你是什么身份,现在你也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老实地束手就擒,二是与我们决一死战,不过就你单枪匹马地想要挑战我们五人,恐怕……呵呵!”
那个黑衣蒙面人冷冷地站在那里,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也没人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些什么。
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在空气中荡起,带着一丝恶毒,一丝狠辣,一丝决绝:“可别逼我!”
只见那个黑衣蒙面人忽然伸出手指,右手铁剑一划,在左手的中指上划出了一道血痕,血液流出,却没有滴落,而是往空中缓缓飞去了,隐约中有血光闪现。
那血滴,飘到了空中高处,停了下来,稳住。
然后,听得那黑衣蒙面人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则在快速地结印,那滴血滴在空中闪闪发光,越来越亮,漫空赤芒。
念傲等人皆是惊讶地“咦”了一声,纷纷抬头,仰望,见得数道血光以血滴为中心往四面急射而去,幻为了一个以血丝织成的巨型蜘蛛网,环盖在苍穹之上,笼罩着方圆几里内的大地!
赤芒闪烁,熠熠生辉,光彩照人,耀眼炫目!
“煞血之阵?”以念傲的见识,似乎认出了这一罕世法阵来,面色激动,眼里带着狂热,像是发现了什么瑰宝了一般,但转瞬之间,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像是一面冷冰冰的黑色铁皮。
传说之中,煞血之阵具有强大的吸物之力、摄魂之能,威力绝伦,乃高精阶深破中最为顶级的灵术之一,以人的精血为媒,并以强大的灵息境界与相应的法决来发动,但却也有着极强的反噬力,运用得不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而今,这个传说中早已遗失了数千万年的可怕阵法突然惊现人世,引得认得此阵的人都是心中一阵剧震,这是一破釜沉舟式的恐怖杀招!
下一秒,大地剧震,煞血之阵光辉灿烂,绚丽无匹,无数的草木砖石,尽往空中飘了去,甚是那些强壮的大树,在这一瞬间连根拔起,以及那些与山体分开的巨石,纷纷往血阵中心的那滴血滴飞了去,场面声势浩大,蔚为壮观!
不过,雁照山的这五位高人确实了得,竟在这狂风大作、天地动荡之间挺挺站立,但说不受影响那也是决然不可能的事情。他们仅是凭借着那高深的修为在勉力地与那悬在高空中的血阵做对抗而已,若不是心力足够坚定,魂魄恐怕早就被剥离了身体,此刻看似纹丝不动的几人,其实心中早已冷汗涔涔,在苦苦支撑着。
十呈观虽然也没有被吸上去,但他的身躯却在那里摇晃不定,手舞足蹈,很是狼狈,让人感觉随时都有可能被那可怕的引力往空中吸去。
银月在一旁的秀台峰执门弥问的伸手拉扯下方才勉力顶住了来自于高空中那巨大的引力,要不早就被吸了上去,但是,他背后的黑剑此刻却脱鞘而出,出人意料地往高空中飞升而去。
待银月反应过来时,那把黑剑已然脱离了他的可控范围,飞往空中,想要抓时已经不及。何况,离鞘的黑剑,根本就是人们触碰不了的!
另一边,那个躺在地面上昏睡的少年,也往高空飘了去。然而,片刻之后,竟在空中与黑剑相遇,刹那之间,他莫名其妙地睁开了眼睛。
右手往身侧一探,抓住了剑柄,下一秒,他整个身体翻转过来,竟在这阵震天动地的狂暴中虚空而立,任凭枪林弹雨般的砖石草木从他身边急刷刷地飞掠而过,始终,却是纹丝不动!
那黑衣蒙面人,早就飘到了血阵之上,如夜间鬼魅般伫立在那里,此刻正冷冷俯视着阵法之下的一切,在看到那少年飘身在狂风中竟是忽然停了下来、立在那里不动,不禁吃了一惊。
那些疾飞而上的草木砖石,在触碰到煞血之阵血网的那一瞬,顷刻间化为飞灰、消失不见。
如果将物换做是人,其后果的可怕可见一斑!
念傲等人亦是纷纷惊讶于那立身在风暴中却岿然不动的少年,只见他紧握黑剑,身上渐有黑气泛起,慢慢地将他的身体淹没,黑气蒸腾。
他的眼睛,流出了鲜血,脸色变得有些狰狞。
那黑衣蒙面人心下吃惊,以他现有的实力,奈何不了雁照山的那五位高人也是正常,而且他也不指望用这煞血之阵将他们干掉,他的目的仅是那把黑剑而已,此刻却握在了那少年的手中,而那少年却不知何来的力量,竟抵住了煞血之阵的煌煌巨威,令他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风暴中的那个少年,眼睛圆睁,像是要迸裂了一般,在呼啸的狂风中,抬起了头,忽然仰天长啸,一时间声震四野,天地变色。那个煞血之阵在那片荡来的声波中,被震得在空中剧烈地晃了一晃,漫空的赤芒,迅速暗淡了下去!
下一秒,那个少年忽然携剑往高空中煞血之阵的中心冲了去,像是一道风暴中的闪电,不过却是黑色的,黑剑刺出,直指中心处的血滴!
有飞来的碎石断木朝他身上砸来,均被从他体内迸发而出的黑气弹得四处乱飞,肢离体散!
黑衣里处,有汗珠滑落,在无人看得见的黑暗里,那蒙面人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在那少年的冲击下,他已然感受到了来自于煞血之阵的反噬力,霎时之间,体内气息一片紊乱,气血翻腾,整个身体像是要崩裂了般,颇为难受。
听得“咻”的一声,那飞来的黑剑,带着翻腾的黑气,凌厉地划破天空,竟刺穿了那滴血滴!
那张笼罩在夜空中的血色巨网,霎时间剧烈地颤抖起来,渐渐崩溃,渐渐瓦解,渐渐消失。
风止了,那些被吸到半空的砖石草木,忽然停了下来,而后,因支撑力的突然流失,纷纷砸落而下,有如降雨,打在地面上,乒乒乓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