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天空,万里无云,远近皆是一片空白。
饶是如此,却也不见有太阳,倒是有点沉闷。
“喝!”
院外,听得一声震天巨吼,几个把守院门的弟子被一股突来的巨大力量撞得直往后飞出了十几米远,咚咚几声,纷纷砸落在地面上,就像是苹果从树上掉落下来一样,要不是那人手下留了情,这几个守卫估计便是要命丧当场了。
“大元师,这里,你……不、不能进去啊!”
身后,一名弟子神情慌张、踉踉跄跄地追了过来,也不知道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在见到这么多弟子被震得漫天飞舞后,竟还有胆追来。
“滚!”
十呈观心中怒火升腾,右手掌心往后一翻,反手一掌拍了出去,震得空气惊动,一时之间,有一股狂风暴雨般的掌力往后呼啸而去,听得啊的一声,那名弟子直接被掀到了院落之外。
房间中的那名少年,听得外面一阵喧闹,心中知道有不妙的事情发生了,但还是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合起手中的书籍,放下,然后站起,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刚走出两步,只觉得迎面有一股强劲的风扑了过来,刮得他脸一阵生疼,有些睁不开眼来。
那个高瘦的男子快速地闪到了他的身前,疾如一道夜里的闪电,枯槁的右手如鹰爪般抓出,扼在他的脖子上,将他从地面上提了起来,口中怒道:“臭小子,还不快快还我儿的命来!”
凌逸被十呈观那有力的右手扼住了咽喉,一时间透不过气来,脸上胀红了一片,连声音也发不出了,有一种快要死的感觉,无比之难受。
这一瞬间,视野里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感觉可见的范围内都是一片扭曲,似乎天地都要倒旋了过来,脑海里渐渐一片空白。
下一刻,半空中有几道白影快速地闪过,便是有三个白衣男子从房顶纵了下来,正是凌逸的三位师兄,他们手上持着长剑,寒光闪闪,剑气凌厉逼人,同时带着一阵呼啸的风声,从上而下,直往十呈观身上招呼过来,气势如虹。
十呈观听得耳边风声萧萧,闲着的左手往空中一探,竟有一股透明的气旋在他手心生起,形成一个在半空中极速旋转的气盾,竟挡在了那三柄同时刺下的长剑前边,瞬间止住了它们的前进,僵持在半空中。体内灵息转动,一时间将大半身的力量全部凝聚到了左臂之上,往前一推,那个旋转着的气盾即刻往前疾冲而去。
那飞转而来的气盾,快速地在半空中划过,像是一个巨型飞盘,其间风声呼啸,旋转不已。
那三人心下一惊,只觉得有一股压迫感极强的力量当面打来,简直是难以抵挡,没时间做犹豫,纷纷往四面散开,而后听得身后一阵轰隆隆的炸响,转过头来,面色改变,只见一房子的屋顶被直接削掉了一半,尘土飞扬漫空舞!
那被削掉了一大半房顶的屋子,在滚滚尘烟之中,有杂物不住往下跌落,噼里啪啦声不断。
“大元师,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呢?”银月顾不得去惊讶那般震撼人心的力量,迅速从空中荡了下来,落在十呈观身后五米处,焦急道。
十呈观面色狰狞,转头瞪了身后的银月一眼,并不买账,反是紧抓凌逸的右手抓得更紧了。
“对啊,大元师,明明说好了给五天时间的,今天才是第四天而已,怎能言而无信呢?”这时云钩也降到了地面上,赶了过来,出言相阻道。
而后,梦韩也从空中飘了下来,站在云钩的旁边,忧虑地目光望向被对方抓在手中的凌逸。
这段话,倒是出了十呈观的意外,面色怔了一怔,似有疑惑,惊道:“什么,今天不是已经第五天了吗?”念头急转之间,稍稍一算,今天确实才第四天而已,看来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堂堂略仓城的大元师,居然会算错时间,实在是一件极其扫颜面的事情,尴尬无比,十呈观心中早已气急败坏,此刻更是一锅麻乱,僵持了片刻,再三的犹豫,终究还是将紧扼凌逸脖子的手慢慢松开了,将头撇开,冷哼了一声。
凌逸被他刚才如此一抓,差点丢了性命,此刻落在地面上瘫坐着,双手捂住脖子,连咳了数声,粗口喘息,觉得神智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小师弟,你没事吧?”梦韩快步跑了过来,见他一脸通红与茫然地坐在那,很是关心地问。
良久,他才从一阵浑浑噩噩中缓过神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吟了一会,道:“我没事……”
凌逸说着,觉得胸口一闷,又是轻咳了几声。
梦韩见此情形,即刻伸出右手,在他背心拍了几下,过了半晌,他的脸色才渐渐有所好转。
十呈观冷冷地瞥了瞥他们几人,道:“你们也就只有最后一天时间了,如果再查不出来,可休要怪本元师不客气了!”说着袖袍一甩,走了。
那个身影,来去如风,很快消失在了院落里。
那些本来在地面上打滚的弟子,个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这时纷纷爬了起来,站在了一旁。
银月打量了一番那些弟子,见得那些弟子皆是低垂着头,宽慰道:“大元师修为高深,你们阻拦不了他也是正常的,没事了,你们下去吧。”
这天夜晚,念傲将银月单独召到了冷灵殿,取出那柄插在鞘里的黑色长剑,递给银月,面色严峻,道:“这把剑,需要你连夜将它带下山去,至于该去的地方,便在我给你的字条上。”
银月面有惑色,但还是没有多问,接过了那柄长剑,只觉得此剑沉甸甸的,还不时有寒气隔着剑鞘传了出来,于是垂目打量了几眼,顺同将念傲给的那张字条打开,细细一看,即刻收了起来,轻声道:“是,师尊,弟子明白了。”
念傲点了点头,沉声道:“此事千万保密,切勿让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道,你这就马上去吧。”
将剑负在背上,银月朝念傲行了个礼,即刻转身往外走去,走到大殿之外,停了下来,张目四处寻望了片刻,未见任何异常,方才离去。
夜色深深,冷月高悬,洒下淡淡的光辉,如雪如霜,寂静山上,一片苍茫,映在月光之下。
银月择了条下山的小道,为一梯梯的石阶,不知历经了多少的岁月,留下无尽的沧桑,道路两侧杂草丛生,树木繁盛,枝奇叶怪,有斜枝横亘过道上来,弯弯曲曲,阻在前边,他只是轻轻一跃,便荡了过去,飘然地落在石阶上。
平日里,这条山路,他很少走,却也不陌生。
雁照峰为五峰中的最高峰,山道崎岖,自然不好走,况且还是小道。不过,对他这样修为高深的人来说,却算不上是事,因而步履飞快,不消片刻,便已然走出了大老远的一截距离。
背上的那柄黑剑不断有寒气袭来,要不是修为够深,恐怕早就承受不住了,银月强运体内灵息,即刻腾起一股热气,遍及全身,抵住了那阵寒冷的侵蚀,心道:“小师弟的这把剑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竟这般古怪,实乃生平仅见!”
换做一般人,刚开始拿起这剑时,或许不会觉得怎样,最多就是觉得有点冷而已。但一旦拿得久了,定然承受不住这股无比冷冽的寒流。
这剑,到底有何来历?为何,又会在小师弟的手里?另外,为什么他可以若无其事地拿着?
各般疑问,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却没有答案。
想起师尊给的那张纸条,叹了一口气,继续马不停蹄地往山下快步行去,有如脚下乘风般。
两侧的林木在不断地后退,越退越快,直至变得模糊起来,显然是银月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便在这时,前方路上,忽然间,凭空出现了一道高高的黑影,冰冷冷地站在石阶上,傲然地立在这深沉夜下的晚风中,那一身的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来自阴朝地府的幽魂厉鬼。
“是谁?”
银月忽见有个黑影在前方路中出现,心下吃了一惊,居然会有人在这般偏僻的地带拦路,难道,是消息走漏了吗?想到这里,即刻刹住脚步,整个人硬生生地在这一极速中停了下来。
“嘿嘿,没想到此剑居然还可以拿动,看来那天是我大意了。”那个黑影声音沙哑,显是故意所为,以掩饰其真实身份,整个身体包裹在那团漆黑的长袍里,只露出一对寒光闪闪的眼睛。
晚风拂过山道,吹起一阵林木沙沙沙的声音。
“莫非,你便是那个杀死高茂的凶手?”银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黑衣蒙面人,见其背部正负着一把依然插在鞘中的长剑,显是来者不善。
“也许吧,我杀人无数,已然记不清谁是谁了,识相的话,赶紧把你背上的那把黑剑交出来!”
那黑衣蒙面人声音冰冷,说话的同时,右手已经摸到了那背后长剑的剑柄上,跟着“刷”的一声,将剑拔了出来,指向前方的银月,月光之下,看不清剑的真容,却能感觉到它的分量。
那是,非一般的沉重!
银月之前有听过梦韩提到过小师弟所说的那个黑衣蒙面人,本来还是半信半疑,此刻亲眼见证了这人和小师弟所描述的那人无异后,终于相信了。
那么,也可以肯定,此人便是杀害高茂的凶手,只是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