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时左右,杜剑飞、九纹龙和吴德彪三人乘坐一辆黑色的大型越野车在澳门市区的公路上行驶着。吴德彪当起了司机驾驶车辆,杜剑飞和九纹龙坐在后排座位上。
杜剑飞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街景,心中的思绪如海浪翻滚、起伏不定。四十分钟前,越野车刚刚驶出夜总会时,他看到了惊奇的一幕:偌大的威尼斯人夜总会竟然冷冷清清,连一个客人都没有。原先灯火辉煌的三层豪楼此刻却是黑灯瞎火,根本没有一点开业迎客的样子。整个大楼静悄悄地沉浸在深幽的夜色中,让人丝毫看不出这里曾是澳门最负盛名的娱乐盛地。
看到这怪异的景象,杜剑飞曾开口问过坐在他旁边的九纹龙,但是后者自上车开始就进入了闭目养神的状态,自顾自地昏睡着,根本没有理会杜剑飞的疑问。
杜剑飞见九纹龙对他不理不睬,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他见越野车在闹市街区中穿梭,时不时有警车巡逻经过,真怕警察拦下他们乘坐的车辆进行检查,那他可就无处藏身了。
他见九纹龙睡得十分安详,两手插胸、双眼紧闭,对车外时不时响起的警报声充耳不闻。又瞅了眼前面的吴德彪,见其全神贯注地开车,见到警车从旁边呼啸而过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不得不佩服这两人的定力如此之强。要知道自己这个通缉要犯一旦被警察发现,这两个人也会因为包庇罪而受牵连,但反常的是他们见到警察却连一点紧张的反应都没有。
杜剑飞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强忍了半个小时,终于熬到越野车驶出闹市区、开到了人迹稀少的郊区路段,这时他那提到嗓眼的心脏才稍稍回位。只是他刚刚放松没多久,就见驾驶室前方挡风玻璃处突然透进类似手电筒和探照灯发出的光线,隐约见到不停闪烁的警车灯,还能听到阵阵狗吠声。
“前……前面有警察?快退回去,被他们发现我就完蛋了!”杜剑飞坐直身子喊道,情急之下猛地按住了吴德彪的肩膀,“我早说过别带我出来,你们就是不听,这下可好了,撞到警察的枪口上了。”
吴德彪肩膀一耸,把杜剑飞的手滑开,微微侧头,镇定地说道:“老板,前面有警察设卡,我们没有别的路可以绕开,只能用上次那个办法了。”
“可以……”九纹龙开口道,这时才睁开了眼睛,“这些警察同志还挺敬业,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设卡……哦,对了,德彪,你有没有清洗过那里啊?等会可别把我们的小杜同志给憋晕过去了。”
“放心,老板,前两天我才刚洗过那里,还喷了香水,保证不会像上次那样闻到异味。”吴德彪说完,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让越野车以更快地速度冲了过去。
杜剑飞正琢磨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突然感到车辆加速前行,大惊失色道:“喂,你们该不会想冲卡吧?这可不行,会招来更多警察的!”
“快闭嘴,给我坐好!”九纹龙突然按住杜剑飞,把他死死按在座椅靠背上,然后冲吴德彪说道:“开始吧。”
吴德彪应了一声,用手指拉开档位杆后方的一块木制隔板,里面露出了密密麻麻、各种颜色的按钮。当他手指按下其中一个按钮时,杜剑飞所在的座位突然向后呈90度翻倒,像弹簧一样将他从座椅上弹了出去,刚好滚到了座位后面的后备箱前段的位置。在那一瞬间,吴德彪再次按下一个按钮,后备箱原本封闭的底板突然从中间裂开,前半部分瞬间缩回到后半部的下方,杜剑飞顺势从空隙跌落下去。当两块底板再次重合时,已将他关在了里面。
杜剑飞一落到里面,立刻感到后背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给垫住了。想转过身来看看,却根本动不了,这个后备箱下面的空间十分狭小,他整个人被硬生生地夹在了里面,一动也不能动。此时鼻子里传来了那种在厕所里常用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但气味过于香浓,明显是用量过猛了,呛得杜剑飞心里直问候吴德彪的老娘。刚想打个喷嚏时,突然感到越野车猛地刹停下来,同时车外还有陌生人在说话。他心中打个激突:“警察拦车进行检查了”,赶紧屏住呼吸,强忍着不打喷嚏,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车外陆续传来九纹龙和警察的对话,之后又传来车门开启、关闭和打开后备箱的声音,杜剑飞甚至还能感觉到警犬跳到后备箱里时产生的震动,还能听到警犬用鼻子来回嗅闻的声音。他虽然知道警察不可能发现自己藏身的这个夹层,但是警犬的鼻子有多灵他可是早有耳闻的。以前他看新闻,一些毒贩将毒品藏在人体内,警犬都能闻出来,这狭小的夹层真的能掩盖他的气味么?身临如此险境,他的精神登时高度紧张,汗如雨下。
检查持续了几分钟后,车外终于传来了警察通知放行的声音。随着越野车的发动机再次启动,杜剑飞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车辆驶出一段时间后,他眉头突然一展,终于明白过来,正因为越野车的后备箱里有这个夹层可以随时藏人,所以九纹龙才敢毫无顾虑地把自己带出来兜风。而这个夹层里喷洒了香味如此浓烈的空气清新剂,大大影响了警犬的鼻子,这才保证自己不会被嗅觉异常灵敏的警犬发现。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冒出之前的疑问:“九纹龙干嘛非要这么费事的把自己带出来呢?这完全没有必要啊?”他知道不用心急,因为再过一会他就能知道这老家伙的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可是接下来他又面临着一个更大的问题:九纹龙把他扔进这个隔舱里确是为了躲避警察的检查,可是完事后却没有把他放出来的意思,车辆一直前行,上面的隔板始终没有打开。
杜剑飞一直憋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连翻个身都困难,路面又“恰逢其时”的颠簸起来,再加上那呛鼻的气味,他在里面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气得他把两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你们两个混蛋,再不放我出来,我就把这车给拆了!”杜剑飞的忍耐已到极限,怒火冲天地不停咒骂,突然感到越野车刹停下来,紧接着他上方的隔板打开了。
杜剑飞撑起身子朝外一看,见吴德彪正在车后,后备箱的车盖已被打开。
吴德彪见杜剑飞还磨磨蹭蹭地没有出来,没好气地说道:“还发什么愣,到地方了,快出来吧!”
杜剑飞正在气头上,偏偏和他对着干,赖在里面硬是不出来。惹得吴德彪大怒,将身体探到后备箱里,胳膊前伸,一把抓住杜剑飞胸前的衣服,往外使劲一拽,就把杜剑飞像老鹰抓小鸡一样给拽了出来。
杜剑飞双脚落地,“啪”的一下甩开了吴德彪的手,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夜晚清凉的空气,把鼻端里拙劣的气味全部驱除干净,正准备把憋在肚里好久的脏话全部泼在吴德彪身上。谁知他的眼睛余光一扫,竟发现四周都是成堆成堆、码放整齐的大型集装箱,不由得吃了一惊,暗暗猜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吴德彪撇开杜剑飞,探身到后备箱里,从杜剑飞藏身的隔层里拿出一套由金属杆件和轮毂组成的装置来,全部放在地上,迅速熟练地组装起来。仅仅一会功夫,就将那些金属元件组成了一个简易的轮椅。
杜剑飞这才明白过来,那个垫在他背部下方把他铬得老难受的东西原来是给九纹龙准备的轮椅。但同时他又有些疑惑:这轮椅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放在后备箱里,反而要藏在那么隐蔽的地方呢?
吴德彪组装好轮椅后,把九纹龙从越野车里小心翼翼地背出来,再轻轻地放在轮椅上。
“接下来你只需保持沉默,乖乖地跟在我们后面就行。”九纹龙一脸严肃地盯着杜剑飞,“别怪我没提醒你,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轻举妄动,一旦惹得对方擦枪走火的话,你可能就活不到明天了。”
“等等,你说的擦枪走火是什么意思?‘对方’又是什么人?”杜剑飞被九纹龙这席话搞得莫名其妙,刚想追问几句,却见九纹龙操纵轮椅,头也不回地和吴德彪朝前走去。
杜剑飞见九纹龙话没说完扭头就走,心头又是一阵无名火起,暗想这光头佬爱卖关子的性格和徐东还真是如出一辙。他扫了眼四周,只见偌大的场地上再无他人,夜风阵阵、凉意拂体,心中不自觉地感到一阵害怕,赶紧加快步伐追了上去,跟在他们后面,边走边观察四周的情况。
原来这里是一个码头,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码头外围装卸货物的场地。场地面积不大,三人没走多久便来到了码头边上,那里正停靠着一艘体积颇大的货船。
杜剑飞朝货船甲板处看了一眼,这一看差点没把他的眼珠子蹦出来。只见甲板上有许多穿着迷彩服、手持冲锋枪的人在来回巡逻。那些人肤色各异,黑人、白人和黄种人都有。虽然肤色不同,但每个人都是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当他们看见杜剑飞三人出现时,立时将手中的枪对准了他们。
九纹龙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未携带武器,用英语大声喊道:“宾塞老弟在么?我是郑国渊,按约定来进行交易了。”
杜剑飞虽然不怎么懂英文,但是九纹龙向对方介绍自己叫“郑国渊”时他还是听明白了,心想:“原来这个光头佬的真名叫郑国渊……嘿嘿,他长得一脸邪气,没想到名字倒还正派。”这么想着,他又瞄了眼旁边的吴德彪,想起这家伙刚才曾十分粗鲁地把他从越野车后备箱里拽出来,肚子里还憋着一股怨气,心里暗暗好笑:“吴德彪、无德彪,你就是没啥德道……你的名字倒和你挺般配,你爹妈生你时想到你今后一定会很粗鲁,所以给你起了这个恰如其分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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