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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片片枫叶》

欢子自从与素花相恋过后,已经没有一丁点儿心思学习了!在课堂上,他总是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在思考着下一次如何跟她相见,见面时又怎样说话,因而人在教室心在外,无论上哪一堂课都已经听不进去。作业想做就做,不做就马虎了事。

当时,不交一次作业就罚两毛钱,他一个星期的生活费还不够罚款,导致了他越来越怕读书。

“妈,我喜欢上一个小姑娘了,她叫素花,是黑泥坡村的!”

欢子整天欢天喜地,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他再也忍不住,把这个想法偷偷地告诉了母亲熊文琴。

“你真的是作死(讨死)哦!年纪小小的,书不好好读,看我不揍死你!”

熊文琴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妈,大伯家壮壮才比我大一岁,人家都结老婆了啊!……我不想读书了,我也要结婚……”

他刚说到这里,父亲杨亮兴披着蓑衣,扛着犁靶,全身污泥,嘴上叼着一袋旱烟,赶着一头牛,刚好到家。

他父亲是头天半夜打着“四方灯”(一个铁架四周镶上玻璃,防风雨的煤油灯),冒着大雨连夜去耕田的。因为没有水源,只有望天落雨,真是辛苦到家!

“你们在闹哪样(什么)?还不赶紧整草来吃,整饭喂牛,饿得老火(厉害)……”

杨亮兴抽了一口旱烟,吩咐道。

“你想吃草?哈哈!”

熊文琴大声笑道。

“哟,讲错了,讲错了……赶紧!”

“饭早揍(做)好了,洗脸就吃啰!”

熊文琴回答道。

“你不管管儿子,他现在在玩表(恋爱)了,说不想读书了!”

熊文琴又说道。

“哪样(什么)?想吃老子两板凳头哦!不读书?老子三更半夜鸡还背有(没有)叫就去揍(做)活路(干活),我是为了哪个(谁)?你以为庄稼好揍(做)!”

杨亮兴很气愤,边喝酒边骂道。

“可是人家壮壮……”

“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

杨亮兴打断了他的话,

“你看你姑爹刘文贵,刮风下雨都是有工资领的。你又看看我们,只要下大雨,三更半夜都要往田头赶,不学着人家点!从今天开始,你要跟老子老老实实(认认真真)读书,不准想阿些(那些)事!”

“问题是,等我读出来,怕人家都飞喽……我不管,我就要娶她……”

欢子很倔强。

“儿,我跟你说,读好书出来有一份工作,怕找不到老婆?你还要学我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你看你这个龟儿子……”

杨亮兴又骂道。

“我只喜欢她,别的我不喜欢……”

欢子还在争嘴。

“老子辛辛苦苦的揍(做),粮食多了就可以拿去卖,跟你换来一点生活费。我这样苦这样累,你说是为了哪样(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安安心心地读书吗?听见背有(没有)?跟老子学乖点!”

杨光兴吼道。

“是喽是喽,听到了,爹……”

欢子被训斥了一顿!但他仔细一想,觉得父亲的话也不无道理。

从那以后,他又开始认认真真地读书了,星期天也不来桥边等素花了!这正中了狗儿的下怀。他暗自庆幸,终于再次有机会接触素花了!

“狗儿哥,你帮我去叫一下欢子哥嘛……我有事找他!”

素花一连两个星期没见到欢子了,她感觉很空虚、很失落,感觉像掉了什么东西一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向狗儿央求道。

“人家变乖了,说要安心读书,不玩表(谈恋爱)了!”

狗儿见素花老是提起欢子,心中有些不快。他在心里暗暗思忖道: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抢过来!

“他住在哪里?你带我去找他一哈(一下)!狗儿哥,麻烦你了……”

她推了推狗儿。

“之个(这个)……主人家说不允许女生进去的……素花,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啊?”

狗儿说完,涨红了脸。

“你问嘛!”

她回答道。

“素花……哎,我不好说啊……”

狗儿吞吞吐吐的。

“有事快说,不得事我赶场去了!”

她转身准备要走。

“素花,我……我能和你揍(做)朋友吗?”

他终于大胆地说了出来。

“我们大家原本就是朋友啊!呵呵!”

她笑着回答道。

“花妹,我……我好喜欢你……”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心里热辣辣的,双手捂着滚烫的脸,朝向了一边!

说来也奇怪,他跟金鹅谈心时脸不红心不跳的,而一面对素花时可就不一样了!

“哥,你真会开玩笑!你就不怕金鹅姐揪你耳朵,不怕她揍你么?呵呵!”

她笑了起来。

狗儿的脸此时青一阵红一阵的!无论他作多大的努力,好象都是白费劲。

尽管金鹅如此的迷恋狗儿,但他总觉得她可有可无。他心里一直想着素花。

“花妹,说实话吧,我和鹅妹谈不来,我不喜欢她!我……”

他欲言又止。

“不会吧,哥!她跟我说你们处得很合心(融洽)啊!你不会是在欺骗她吧?”

她笑道。

“背(没)……背有(没有),她其实也很好的,可是我觉得我们不适合……”

他又说道,眼睛一直盯着素花。

“不会吧?狗儿哥。她每次和我一提到你,都很开心的啊!难道你不喜欢她吗?”

她疑惑地问道。

“她……她人很好的……可是,我……我更喜欢你啊!答应我吧,花妹……”

狗儿央求道。

“不可能啊,哥!我喜欢欢子哥……他对我真的很好啊!”

她婉言谢绝了他。

“花妹,自从那次我们对歌之后,我就喜欢上你了!你后来却又跟了欢子……花妹,我真的好想你啊!”

他仍然不想放弃。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阿时(那时)我已经看中欢子哥了……对不起了,狗儿哥……”

她再次婉言谢绝。

“那……好吧!我不强求了!但是你千别告诉她啊!”

他已经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哈哈!怕了?放心吧,哥,我不会的。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以后见!”

她说着,带着沮丧的心情,拔腿就走。

“花妹,再摆(谈)一发式(一下)了嘛,我陪你!”

他叫住了她。

“我回去了,下次再来。”

她回答道。

“花妹,我送你回去,好吗?”

他还是不死心,很想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

“不用了,不用了,狗儿哥。我各人(自己)回去就行。”

她回答道。

“等下天很晚了,不放心你一个人走,我还是送一送你……”

说着跟了过去。

“狗儿哥,你怎么不问问金鹅姐啊?直到之哈(现在),她为哪样(什么)背有(没有)来,你都背有(没有)问过一声啊!”

他和她谈到现在,对金鹅只字未提。她觉得很奇怪。

“哦哦……她干吗没来?她有事吗?”

他胡乱地问道。

“她家今天栽(插)秧,来不了!你都不去帮一哈(一下)……”

她回答道。

“哦……晓得了!”

他回答得很勉强,心不在焉的。

“花妹,我一定要送你去……。。”

他又说道。

“不行!你送我去,她会有想法的……谢谢哥哥好意,妹妹我心领了!”

她拒绝道。她心里只有欢子,没有别人。

“不,我要送你…。”

他一直没完没了。

“都说不用了!狗儿哥,再见!”

她说完径直朝前走去,俏丽的身影顷刻间消失在人群之中。

话分两头。

欢子试图把素花忘掉,好安心下来学习。然而,越是想忘越忘不掉!他在睡梦中都常常呼唤着她的名字!

他再也按捺不住,到了赶场天,又到桥边去等她了!

“之个(这个)不是欢子么?你跑到之些(这些)地方来揍哪样(干什么)?”

他叔叔辉丑来赶场,恰好碰见他。

“辉丑叔,你来赶场的?我在这里玩的……”

他红着脸应答道。

“少贪玩点,好好读书。遇上你正好,我口干(口渴)得很,去你阿点(那儿)喝点水……”

辉丑叔说道。

“天哪!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

他在心里嘀咕道,但又显得无可奈何。

“呃呃……走吧!”

他只好和叔叔一起回到了住处。

他叔叔唠唠叨叨地讲过不停,他一句也听不进去,显得坐立不安的,在宿舍里走来走去。

“侄子,你一定要听话,你看你爹妈为了供你上学,在家累死累活的。我们都是泥巴老壳,不识字,想揍(做)点生意都很难,只有揍(做)庄稼的苦命。阿天(那天)下大雨的晚上,我连夜去打田(耕田)。由于路太滑,不小心滚(摔)了一跤,左手手臂痛得扎不住(厉害),可还得坚持揍活路(干活)。你要为我们家争口气,把书读好,晓得不?”

辉丑叔非但没走,还在唠叨个不停。

“呃呃……晓得了,叔,我会努力的。”

他边回答边看看手表,只见时间越来越晚,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希望叔叔赶紧走!

“读好书,有一份工作,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皮鞋都是亮光光的。哪呛(像)我们,要不就是穿草鞋,要不就是穿胶鞋(解放鞋)。不把书念好,以后也呛(像)我们一样……”

他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一心只想着素花,根本就听不进半句!

他无可奈何,正在寻思如何脱身。他突然心生一计,借故说道:

“叔,你先坐着,我去买点菜来揍(做)饭吃吧!”

“饭是吃来了,我再坐一哈(一会儿)就要上街去打点煤油,买点面条,买点豆腐,买点盐巴,然后就回家去。”

天哪!还要坐多久?他快撑不住了!

“就之(这)样。一句话,要听老师的话,好好读书。要是不听话,我打断你的腿!”

辉丑叔重来重去都是那几句话。

“好的好的,我一定会的,我会对她好的……”

他心不焉,说东道西的。糟了!他才发现说错话了!

“当然要对他好,你爸这么辛苦……”

辉丑叔这么一答,真是巧合!他又总算躲过一劫!

辉丑叔喝完了水,起身告辞,临别时再次嘱咐。

他高兴得差点蹦了起来,心情激动不已!

他叔刚走,他马上飞快地奔向桥头。然而从中午等至天黑。可是,人影都不见一个。他只好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饭也懒得做吃,蒙头便睡了。

正是个:

欲平心事读诗书,

无奈春光处处闻。

叔父耽搁心意冷,

佳人不见心若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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