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鹅得知狗儿曾经“背判”了自己,一怒之下,收好衣服回了娘家。一晃眼两月有余,任凭狗儿跑断腿,好说歹说,苦苦相劝,她就是不肯来。
尧桂芝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有一天晚上,她劝导女儿:
“我儿,赌呛耗(这么)长时间的气,也该消消了嘛,他来接的话还是过去,以免今后不好相处。”
“妈,他太过分了嘛!竟然当着我的面愣个(这样)做。换着你会啷个(怎样)想?”
金鹅反问道。
“还啷个(怎样)想哦,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嘛!哪家不得点磕磕绊绊哦!舌挑(舌头)都会咬着牙齿……错了错了!牙齿都会咬着舌挑(舌头)……”
妈妈笑道。
“那不是牙齿跟舌挑(舌头)的事……那是背判,懂不?妈……”
她一直很生气。
“我懂我懂,问题人家素花在那边好好的读书,咋个可能嘛!你说,这又不是愣些(什么)大问题。和好算啦!再说我也想抱抱外孙了……”
妈妈长叹了一口气。
“问题他的心已经背判我了嘛!再说他家就是嫌我不会生,才对我不好的。你又不是不晓得。”
她难过得低下了头。
“我想离婚!”
她又说道。
“哪样(什么)?离婚?我怕你脑壳(脑子)进水了哦!古人说:‘好女不嫁二夫’。我看你真是糊涂到家!”
尧桂芝很是吃惊。
“有哪样(什么)的,都啥年代了,离婚是很正常的……”
她不顾一切地说道。
“不要把随便把‘离婚’二字挂在嘴边,他来接,你就去,有哪样(什么)事妈妈神倒(担着)。”
尧桂芝打断了她的话。
“那……我再看看他的表现,好吗?”
后来,狗儿不知跑了多少趟,费了多少劲,才勉强把她接走。
她回来之后,婆婆曾素梅又和她吵了一架!过了一段时间,一家人又才勉强相安无事。
曾素梅见她老是没什么反应,心里很是着急,于是四处求神拜佛,给菩萨烧高香,保佑媳妇能生个胖小子,好为狗儿传宗接代、续香火。
“我还以为她家娶得个哪样(什么)好媳妇呢!鬼扯!娃都不会生,还去接来,走了就算了嘛,有哪样(什么)可惜的!”
村里饶香妹、李井妹等人在议论着。
饶香妹说完,李井妹也过来凑合:
“你看王明刚家媳妇,人是丑了点,但人家有出息啊!跟他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一个丫头。全村人哪个不说她命好嘛!”
“我看狗儿家那个挑点水屁颠屁颠的,去赶场走远路还穿那烂高鞋……娃都生不出来,还臭哪样(什么)美?……”
李兰秀又来捧场,说完几个哈哈大笑起来!
不久,金鹅终于呈现了稍稍隆起的肚子,全家人高兴得不得了!
妈妈曾素梅背着背篼,提着一只大公鸡,一大早就出门。
“妈,你这是去揍哪样(干什么)呀?愣个(这么)早!”
“我去祖坟上还愿,跟先生约好了,在家揍(做)饭等。”
曾素梅高兴地回答。
“哪样(什么)年代了哦,还愣个(这么)迷信喔……”
狗儿摇了摇头。
“跟老子闭嘴!小鹅不是有了?不是我四处拜佛,求菩萨保佑,能有吗?看好日子今早去还愿,不许乱说!”
狗儿愣在那儿很尴尬,一句话也没说了,只是连连摇头和叹息。
后来,金鹅肚子越来越大,不久可能就要生了。狗儿爹妈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狗儿终于要有后代了;担忧的是万一生下来……他们想都不敢想。
她婆婆对儿媳妇百般呵护、无限疼爱:不给她吃冷饭冷菜;有点好吃的都舍不得吃,留给她吃;重活粗活、家务活统统不让她沾边。
有一个赶场天,狗儿母亲曾素梅又到街上去找个先生算命,得知媳妇怀的是个小子,她万分高兴,无比的开心!她逢人就夸,说儿媳妇很有出息,怀的是孙子!她还买了许多糖果来给她吃。
谁料到一生下来竟然是个千金!一家人没一个高兴得起来的。
“我就说嘛,那一副妖精相咋个(怎么)会有出息,咋个(怎么)会生出儿子!白费了我好多钱米,还不如拿喂鸡喂狗好点……”
曾素梅一脸茫然,脸色苍白,睡了三天三夜一样事不做,家里垃圾遍地,到处摆满碗筷,到处鸡飞狗跳。
“信不信我说的话?看她那逼样子,有****出息。表面看去还可以,可是生出个娃都是送人的命……”
饶香妹、李井妹、李兰秀等又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没等李兰秀说完,饶香妹抢过话题:
“我们几个都是村里命最好的,哪家不得三个两个带‘枪’的?金鹅有这个命?看她以后还翘得起尾巴不……有副好看脸嘴就头高尾翘的……”
“是啊!我们是长得丑点,但是我们有儿子,以后看她靠哪个……”
李井妹自豪地说道。
正在说着,饶香妹、李兰秀的几个孩子跑了过来:
“妈妈妈妈,我要吃饭。”一个喊道。
“妈妈,我要尿尿……”
这几个娃黑得要命,脏得不成样子,像刚从煤窖里捞出来的一样!
“不会生又盼望生,生了又是个不值钱的!唉……”
曾素梅很不高兴,一脸的横肉,不停的叹息。
“大嫂,哪样(什么)都好,还有二胎三胎呀!一个不行的话下一个嘛,好好待她啊!”
王奶奶很可怜金鹅。
“她有鬼的出息,生一个是儿子,以后个个是。生一个是姑娘嘛……唉,懒得说了!”
在这些闲言碎语中,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她一直抬不起头。她又一次陷入了困境……
诗曰:
身若困獣进牢笼,
心似刀割泪几重。
一世恩爱不复见,
生活巧如万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