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欢子得了一身皮肤病。他感觉全身骚痒,常常要抓到夜半三更才肯罢休。
有一天,他实在忍受不了,就到了县医院去瞧瞧。
“医师,你看看,治好我这身病要好多(多少)钱?”
欢子问主治医生。
“哦,有多久了?”
医生问道。
“快两个月了……”
说完又全身抓了起来。
“不要抓,抓了皮肤会中毒,会更难得医治。”
医生建议道。
“可是痒得太难受了……”
欢子无奈地说道,双手不停地狂抓。
“这样吧,你先作全身检查,然后住院治疗。大概得花一百八十元左右。先去相关科室检查,再办住院手术……”
“呃呃……”
他没有检查,伤心地退了出来。
一百八十元!钱不似乎不多,可这将近足够他一年的生活费了!再说家里面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他只好到私人诊所去开了一些药物来擦洗。
擦了一段时间,仍没有效果,病情反而更加严重。
他坐在凳子上,每当一站立时,裤子便紧紧地粘着臀部,凳子上全是水!他只好咬着牙,使劲地把裤从粘得紧紧的皮肤上撕下来,臀部像被割下一大块肉,疼得他直冒冷汗!久而久之,那条裤子就像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样!这也是他唯一的一条裤子,想更换都很难!虽然这样,但他从来没迟到过,没早退过,没缺旷过,更没请假过,一直咬着牙坚持着。
后来,老师同学都知道了,劝他休息一段时间,病好了再来上课。他坚决不从,因为怕耽误课程。后来,情况更加严重,他已经不能坐着听课,只能站着,每天一站就是七八节课!
有一天,他回家后,把情况告诉了父母亲。
“背得(没有)办法咯,钱又不得(没有)。我看祥兴叔叔有草药背得(没有),去抓几副草药来试试。”
父亲杨亮兴无可奈何地说道。
“我儿,病呛耗(这么)长时间了,你又不早讲,害得周末放学回家还喊你做之样(这样)做阿样(那样)的……”
母亲熊文琴焦虑地说道。
“妈,背得(没有)事,不影响揍(做)事情的,只是全身痒得难在(难受)……还有,就是屁股上经常出水,都没法坐了……”
他疼痛难忍,一副绝望的神情,说着又猛抓了几下子。
熊文琴心想:可能是去上学的路上撞着鬼了!之个(这个)赶场天去算哈。
算命回来的结果,是要一百二十元钱、一只公鸡、一尺二寸红布去请一个阴阳先生来消灾祈福。
“你们太迷信了!进医院背得(没有)钱,搞这些无味无道的事又有钱了?”
欢子很生气。
“住嘴!医院看得好还用得着去请先生?不灵(无效)过后就怪你,看你还乱说不!”
熊文琴正色道。
“先生看得好的话,国家还设医院搞哪样(干什么)?还不如拿之点(这点)钱跟(给)我去看病。稗(别)花寃枉钱了,妈……”
欢子再次劝道。
“看看看,看你个头!你再乱说看我不揍死你!孩子家不懂事,别乱叉(插)嘴!”
欢子无言以对。
那时候的农村,一有孩子生病,很少送去医院的,往往借助驱魔避邪来达到“治病”的目的。有“立水碗”、“倒水饭”、“看米”、“烧破布”等等。
“立水碗”就是盛满一碗水,放在地上,用三根筷子立在水碗中央。先生口中念念有词,看是撞的哪路“鬼神”。说中了,筷子就会直立不倒,再看看要采用什么样的“驱邪”方法;“倒水饭”就是碗里盛着饭和水,念念咒语,然后倒了出去,意为送走饿涝鬼(快饿死的鬼),保佑老小平安;“看米”就是撮一碗米放在地上,由先生拿着穿得有一根绳索的一截小铁捧(专门制着的)对着碗中心念咒语。若是显灵了,铁捧就会轻轻摆动;“烧破布”就是手中捏着一块碎布,将之点燃,绕病人三圈,边绕边念念有词,然后把布扔出门去。通过上述这些,都会手到病“除”。
熊文琴坚决要请先生来驱邪。
她卖了好多包谷、大米和黄豆,总算凑足这次“驱鬼降魔”的先生的费用。不久,欢子的病也在慢慢痊愈。
“你看看,要不是我愣个(这么)做,你的病会好么?看看咋个些(怎么样)?”
熊文琴得意地说道。
“这只能是巧合而已。我不继续去开药来吃、来擦洗,又会好么?”
欢子顶了嘴。
“乱管讲(胡说)!看我不收拾你!白养你啷个(这么)大!”
熊文琴狠狠地骂道。
欢子再也不敢多嘴,只暗暗在心里窃笑,同时也为很多人家经常这样做而花费很多的钱米深感悲哀和同情!
在这期间,欢子与病魔作了顽强的斗争,一直强忍着骚痒,强忍着伤痛,强忍着饥饿,强忍着泪水,坚持刻苦学习,玩强拼搏,从未耽误过一节课,从没有延误过布置的作业。除了认真地完成学校功课而外,他还利用课余时间阅读了大量的课外书。由于孜孜不倦的学习,成绩一直保持优良,名列前茅,从未输给任何人,从未落伍过。
有诗赞曰:
病魔缠身意志坚,
奋力拼搏勇当先。
只为胸中凌云志,
铸就龙虎可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