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千雪将谭夫三人带到了张府,一看那张府就知道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府外是高高的围墙,左三百步右三百步,围墙外柳树成荫,围墙内红杏出墙,正所谓“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叫卖声接连不断。
谭夫抬起头看着张府大门上的那块牌匾,问左千雪:“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们不用看上面,看前面。”左千雪用手指着张府门外的那张告示说:“重金悬赏,你们自己去看。”
“张府重金悬赏五十两银子,寻找一位对对子猜字谜的高手。若有应征对对子猜灯谜者,就此报名(附:只限男性)。”时过一字一句的将告示上的字念了一遍,说道:“玩的是文字游戏,大哥你上吧?”
旁边的左千雪对时过说道:“当然是大哥去了,因为这五十两银子,根本没有你的份。”时过侧头看着左千雪,无言以对,只好将脸又转向一边。
“我看这五十两银子绝对不是那么容易拿走的。”谭夫看着那告示,刚刚说完。一位文质彬彬的书生从张府走出来,抬头忘着天,喊天呼地:“天呐!天下竟然有如此厉害的人,我这二十几年的书算是白读了。”
几人正看着,刚刚那书生才离开,又从张府走出来一位鼻青脸肿的青年,一语不发,慢慢向谭夫走来。
经过身边时,谭夫将他拦住,问道:“公子里面是什么情况,你怎么如此狼狈?”
“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对对子的高手,在对对子前我和他约定,如果谁输了,就给对方磕十个响头。我还没对上几句,就哑口无言,只好给他磕了十个响头。”说着垂头丧气,狼狈的走开了。
“大哥看来对对子的人不简单啊?”时过微微一笑,对左千雪道:“千雪你这是让大哥往火坑里面跳啊。”
谭夫在一边思考,心想:“看来我要去会会这个高手,就算对不上,见一面也可以。”谭夫走到告示旁边,对老者说道:“我要报名。”
老者把笔递给他时,问道:“我们这里有个条件,你若与人对对子,猜字谜的时候,双方约定或者打赌,均与张府无关。若赢了对对子的人,就可以获得五十两银子,若输了张府也分文不收应征者任何财物,你可想好了?”
旁边的时过把头凑过来,问道:“大哥你真的决定去对对子猜字谜啊?”
“我去会会那个人,看他有多厉害。就算赢不了,试一试总是可以的,万一我们赢了呢?”
“大哥说得对,反正又不收一文钱。去试一试,我相信大哥有这个实力。”
牛刀也为谭夫加油打气道:“我也支持大哥。”
“嗯,我也支持。”时过拍了拍谭夫的肩膀道:“我也想看看那个人,到底有多厉害。”
既然这么多人支持,谭夫自然很有信心,于是拿起毛笔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老者将他们四个人直接带进了张府的客厅,客厅里面的中央坐着一名头戴四方巾,短胡须,大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中年人的左手边坐着一位大约二十五六岁的青年,那青年长得人五大三粗,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他身后站着两个丫鬟,对面站着两个家丁。
老者走进去,对堂中央的哪位中年人介绍道:“他是我们的老爷张员外。”还没有等老者介绍,旁边的那人站起身,不屑一顾的说:“想必这位又是来送死的?”
谭夫看着眼前这人,口出狂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坐在大堂中央的张员外,面不改色问道:“公子是来对对子猜字谜的吧?”
“正是,听说张员外家来了一位对对子的高手。出于好奇,想来请教请教。”
“公子长得一表人才,想必也颇有学识。今日府中可谓是人才济济,但是都败下阵来。”
“岳父大人,不用多说。我就和他比一比,看他有何能耐。”
谭夫见旁边那人叫张员外岳父,于是笑了笑道:“原来公子是张员外的乘龙快婿,失敬失敬。”
“说乘龙快婿还为时过早。”张员外道貌俨然的说道:“三日之内,才有答案,你可不要胡说。你们两位先比一比,看谁是真正的高手。”
自称是张员外女婿的那个人,对视谭夫,轻蔑的一笑道:“谁先来?”
谭夫躬身道:“公子先来。”
只见那人,阔步上前,开口说道:“我有大哥有二弟。”
谭夫见此人开口没有好话,夷然自若,回答道:“我前无大哥,后有小弟。”
牛刀站在一边,思索良久悄悄问左千雪:“千雪‘我有大哥有二弟’是什么意思?”
左千雪不慌不忙的回答说:“他在骂大哥,那句话的意思是‘你算老几’,大哥就回答他说‘我是老大’,大哥开口就给他一个下马威,好厉害呀!”
旁边的时过,侧脸对牛刀也悄悄说道:“他们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
大堂内的张员外,突然笑着说道:“我看两位都是斯文人,何必一来就出口成脏。你们今天比一比真才实学,不许骂人,若谁骂人,就算他输。在场的人作证,谁要是出口成脏,就算他输。”
谭夫对面的那人颔首一笑,随口说了一句:“我是‘打手出界’,眼前‘尘土飞扬’。”
“对方在自报姓名,暗藏得如此之深,果然是一位高手。”不过谭夫也不示弱,正脸微微一笑,说道:“我一人言,早已西落,二人立,不请自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公子叫‘谭夫’。”说着又笑了起来:“这个名字好,不错不错。”
“如果我没有猜错公子叫‘丁小’,这个名字可比我谭夫要动听得多。”
“俗话说,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中手。看来我丁某今天遇到了高手中的高手了。”
“谭某不才,丁公子才是真正的高手,我今天是来向丁公子学习的。”
“好,我也向谭兄讨教讨教,听题。”丁小走了两步,昂首阔步道:“晴月当空?”
“万里无云。”谭夫立即回答。
“睛天霹雳?”丁小自信满满又问。
谭夫不假思索的回答:“一鸣惊人。”
“再造乾坤?”丁小又一问。
谭夫即言回答:“改天换地。”
“我是仙人?”丁小镇定的吸了一口气,又问。
谭夫又快速回答:“自命不凡。”
丁小说完,没有给谭夫任何喘息的机会,说道:“车马炮出击,将士相助战?”
谭夫镇定自若,答道:“按兵不动。”
“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
谭夫走了一步道:“各得其所。”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谈何容易。”丁小说一句,谭夫答一句,毫不含糊,等谭夫回答完,丁小抹了一把汗。
丁小已经按耐不住,假装轻视一笑,豪言道:“清对浊,苦对咸,一启对三缄。烟蓑对雨笠,月榜对风帆。莺睍睆,燕呢喃,柳杞对松杉。”
谭夫不假思索,立即对答:“能对否,圣对贤,卫瓘对浑瑊。雀罗对鱼网,翠巘对苍崖。红罗帐,白布衫,笔格对书函。”
丁小见谭夫面无惧色,音律齐整全部对出,自知不可小觑,又出对:“眉对目,口对心,锦瑟对瑶琴。晓耕对寒钓,晚笛对秋砧。松郁郁,竹森森,闵损对曾参。秦王亲击缶,虞帝自挥琴。”
谭夫镇定自若,面不改色对道:“前对后,古对今,野兽对山禽。犍牛对牝马,水浅对山深。曾点瑟,戴逵琴,璞玉对浑金。艳红花弄色,浓绿柳敷阴。”
丁小开始乱了阵脚,度了两步,突然扭头,看着旁边的左千雪,低吟道:“情到浓时人憔悴,爱到深处心不悔,念你忘你都不对,宁愿伤心自己悲。不怨苍天不怨谁,人生不如梦一回,惯看花开花又谢,却怕缘起缘又灭。”
丁小这么一说,左千雪听听得整个人都陶醉了,忽然忍不住鼓起了掌。
谭夫走过去把丁小挡住,侧身对左千雪说了一句:“我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谭夫这一句话更有杀伤力,左千雪听得芳心悸动,忍不住面脸绯红问道:“大哥是真得吗?”
旁边的时过,冷冷一声道:“他们在猜字谜,傻瓜。”这句话无疑给左千雪泼了一瓢冷水,让左千雪一下清醒过来,原来字谜也可以这样煽情。
丁小额头涔涔冒汗,侧身心想:“太厉害了,果然遇到了高手。”虽然说谭夫厉害,但是还不死心,丁小擦干额头汗珠,把谭夫轻轻推开,对左千雪又说道:“笔上难写心上情,到此搁笔到此停。有情日后成双对,无情以后难相逢。石榴花开慢慢红,冷水冲糖慢慢溶。只有两人心不变,总有一天得再逢。”
谭夫又将丁小拦住,说道:“知心情人,终成眷属。”
丁小突然激动得跳到一边道:“相思的泪打湿无眠的枕,相爱的人折磨失意的魂,相牵的心感受分离的痛,相恋的人徘徊离别的街。”
谭夫又答:“刻骨铭心。”
丁小突然双腿一软,跪了下来音声颤颤道:“谭兄果然是高手,我真是无言以对,我败了我败了,我丁某输得心服口服。”
谭夫笑了笑道:“树儿睁开眼,小子屋下眠,良心缺一点,日落残兔边。”
丁小突然泪流满面,哭道:“真是‘相见恨晚’呐,如果早日遇到谭兄我也不会如此狂妄自大。”
谭夫将他扶起来,说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公子请起。”
大堂中央的张员外,哈哈大笑站了起来,对侧边的幕帘处,叫道:“红绡快出来,见见谭公子。”
这时,从幕帘处走出来一位云髻雾鬟,头插一枝青玉簪;袅娜纤腰,粉面低垂,蛾眉紧蹙,细细香肌消玉雪的美丽女子。
在场的时过和牛刀,感叹道:“怎么到处都是美女啊?”说着两人都想靠前一点,把那红绡看个透,左千雪向前走了一步,转身将他们两个挡住,牛刀和时过只好收敛脚步,沉默不语,站在原地不动。
张员外走到谭夫身旁,面带微笑的对他介绍道:“这是小女,红绡。”
红绡很礼貌的侧身弯腰道:“红绡见过公子。”她微微抬首,看了谭夫一眼。
谭夫也看了她一眼,但是显得有些不自在,于是说道:“红绡姑娘不必客气。”
张员外呵呵一笑,翘起了大拇指,称赞道:“谭公子我送你八个字‘你真的是好厉害’。”
谭夫觉得这句话,话中有话,心想“明明是七个字,对方却说八个字。”他冥思一会儿,走到左千雪身边,把她拉了过去,笑道:“张员外,我送你四个字?”
张员外又笑道:“公子请说。”
谭夫果然说了四个字:“家有娇妻。”
张员外哈哈大笑,心想“此人绝非等闲之辈,这也能听出来。”其实张员外,想把女儿许配给谭夫。说以那句话潜在的意思是“有没有(妻)。”没想到谭夫灵机一动把左千雪拉了过来,以为他已有妻子,所以赞道:“厉害,果然是高手,来人把五十两银子给这位公子和谭夫人。”
左千雪有点觉得莫名其妙,心想“谭夫又在搞什么鬼?自己怎么成了他的夫人了。”左千雪想问谭夫,但是又不敢开口,谭夫侧头对她使了一个眼色。左千雪估计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张员外的女儿一眼,然后再也没有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