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和何丽转了一圈,敬完了酒,回到座位上,又敬了众人一回,才双双坐下。
这时,小惠提着酒杯,来到张军身边,摇头晃脑地说:“张总,你跟不跟我喝,给我一句实话。”大家的目光唰地一声集中到小惠身上。只见她身着红色短旗袍,露出半截大腿,白晃晃的,异常醒目。她那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她那风情万种的姿态,几乎迷倒了全场的男人,还有女人。张军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立刻恢复常态:“不能喝,少喝点,别勉强嘛,我都跟你喝过了,都要吐了。那个小木,把她扶走。”小木走过来,扶着小惠要走。小惠一把推开小木:“臭小子,你敢碰我?啥东西?一边玩去。”小木摇摇头,一转身坐回去了。
小惠一只手撑在桌上,一只手提着酒杯,那杯子摇摇欲坠,就快散下酒了,恶狠狠地说:“我有办法让你乖乖地喝,你信不信?”张军抖动大腿,东张西望,像做贼似的,大大方方地说:“别瞎搞嘛。”小惠直起身子,扫了周围一眼,挥挥手大声叫道:“你们信不信?”有人乘机起哄:“我不信。”“我相信。”“我不信。”何丽盯着小惠,抖动着嘴唇,咬牙切齿,抓着张军不敢松手。
胖乎乎的伴娘说:“你当自己是谁啊?喝的像堆烂泥,赶快去歇会儿。”小惠低下头,凑到张军耳边,张开鲜红的嘴巴,压低声音,淫笑着说:“你要是不喝,我就把那晚的事……”她一边说,一边瞅着何丽,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那就是故意气人的表情。张军涨红了脸,渐渐变成猪肝色,额头上的青筋爆出。
那晚的事,其实不是个多大的事,但对何丽来说,那就是塌了天了。三个月前,张军去发廊洗头,洗头妹按着他的脑袋,叽叽咕咕说了一番话,他就不洗头了,跟着她进了里间。这里间摆着洗头床,是完全敞开的,跟外面就隔了层玻璃,站在理发店门口,就看得清清楚楚。她走到墙角,按了下隐蔽的开关,天花板上就开了个洞,方方正正的,接着缓缓掉下了梯子。她先爬了上去,然后伸出脑袋,望着他说:“上来。”张军四周围瞄了瞄,就爬上去了。
上到阁楼后,她又按了开关,梯子就自动缩回了,天花板也自动合上了。从下面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她开了灯,整个阁楼就亮起了灯光,是眩晕的红色。半人高的阁楼,分成了两块,左右各一块,中间是走廊,两边的,各自隔成三小间,各自独立,都有门。她弯下腰,进到小房间,开了粉红色的灯,将张军扯进来,推上门扣死了。然后嬉皮笑脸脱衣服,脱完了自己的给张军脱。接下来,就开始服务,前面吹嘘了一番,搞得张军浑身发抖,要死要活。
张军痛快后,走出发廊,一转身撞见了小惠,羞愧地出了满脸汗,不过装的像没事一样。小惠捂着嘴,大笑起来:“腮帮子上还粘着口红,做了坏事,也不知道把屁股擦干净。”张军红了脸:“我剪头发。”小惠哈哈哈大笑,笑着笑着走掉了。张军慌忙擦了口红印儿,匆匆跑回宿舍。当时,深圳的发廊,就是做那个的,特别是那种罩着暗暗的粉红色灯光,门口坐着几个女孩子,花枝招展,不知道在聊啥,见了男人就使眼色招手的,不用问就知道是干啥的。张军的解释,显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张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小惠乐了:“我就不信了,搞不定你。”张军小声说:“别太过分了。”何丽站起身,推了小惠一把,指着她喝道:“不要脸,滚。”小惠小声说:“看紧了,别让他跑了,用钱是绑不住的。我不跟你计较,你喝多了,哈哈……”小惠清脆得意的笑声,又一次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大家齐齐地看过来。有人问:“到底哪个是新娘子?”
小惠走到祥子身后,再探出脑袋,斜着眼睛,瞅着他,微笑着,撒着娇说:“祥子哥哥,跟我喝一个嘛。”祥子镇定自若,不吃这一套:“你看看你,像个啥样子?大姑娘,也不注意形象。”小惠吃了一惊:“形象?祥子哥哥是文雅人,到了床上,那也要讲究姿势的,那个形象不错。你喝不喝?”祥子应道:“胡言乱语,不就是喝杯酒吗?我跟你喝。”祥子端起酒杯,要往嘴巴里倒酒。小惠抓住他的手臂,动情地说:“这么喝有啥意思?要喝就喝交杯酒,一日夫妻百日恩嘛。”祥子涨红了脸:“胡说八道,你喝醉了。”贺兰立马站起身,把小惠拉到一边,严厉地说:“别再丢人现眼了,我叫个人送你回去。”小惠泪流满面,哭着说:“兰姐姐,我难受,我心里憋屈,我不知道啥原因,我去死了算了。”贺兰说:“回去蒙头睡一觉,醒了啥事都没了。”说完叫了几个人,把小惠连推带拉送到门外去了。这时,坐在何丽身边一位美丽富态的中年女人,迅速走出了广东厅,紧紧跟着小惠。
何丽不停地追问:“那个妖精说啥?”张军说:“她喝醉了,能说啥,没说啥。”何丽继续问:“没说啥,你还喝得那么干脆?”张军说:“跟喝醉酒的人计较啥呢?”何丽说:“那也叫喝醉酒?母猪都会叫妈了。”贺兰插嘴说:“丽丽,悄悄话留着晚上说,别为旁人生气,没了风度不值得。”何丽看着贺兰,翘着嘴巴说:“兰姐,我们两个喝。”说完自个儿干了杯。贺兰心疼地说:“你慢点,急啥?”何丽放下杯子,看着张军说:“还不出去看看,等下小惠掉海里了,见不着了。”张军呵呵一笑:“又一个喝多了。”
说完了站起身,扶起何丽,大吼一声:“闹洞房啦。”他半扶半拖着何丽,向门口走去,一群男生立马跟在屁股后头起哄,吹口哨,向张军围拢过来。女生们也不甘落后,十几个胆大的,应声跑过去了。不懂规矩的宾客,伸着脑袋张望,他们真不懂他们要搞什么。二十多个靓女俊男,以张军为中心,迅速揉成巨大的面包。整个大厅的人都站起来看热闹。张军张开手臂护着何丽,两个人双脚已经离开地面,迅速被挤成了油条。他抱着何丽大声吼道:“太紧了太紧了,肚子要破了。”
众人那里顾得了这么多,早知道新娘身上藏着红包,争先恐后往中间钻。还有人趁机揩油,在伴娘的屁股上抓了一把。伴娘本来是护驾的,突然大声呵斥:“挤什么挤?姑奶奶倒下去,压扁你们。”说完了,左推右揣,前顶后翘,把个肥胖的身体调动起来。周围的人立刻东倒西歪,一瞬间又合拢过来。也分不清是男生还是女生,人们粘在一起,如同大面团,使劲地揉啊挤啊,缓慢地向洞房移动。
有位瘦个子女生,发挥了身材优势,好像泥鳅似的钻到人堆里面,吱溜一声滑到何丽面前,手伸进了何丽的领口,抓出五个红包,捏得紧紧的,扭动身子,飙出了人群,好似挤出了半截牙膏。她打开红包一瞅,顿时惊叫起来:“真有钱啊,五百块啊,妈妈呀。喂……红包在新娘子的裙子里面。”
大家一听情况属实,越发卖力挤压,没挤进人群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无奈人群就像个巨大的雪球,往洞房的方向滚去了。一路围满了人,连酒店的服务员都站过来看热闹。另一位女生看着红包,受到了诱发,红了眼,她后退几步,一个冲刺越过众人的头顶,扑倒在何丽的脑袋上,伸手要掏。众位男生不知道情况,一个劲儿地晃动脑袋,那位女生就不停地滚动,朝人群边缘滚动,接着滚出了人群,掉落在地毯上。她站起身,大发感慨:“真是富贵险中求啊。”
贺兰说:“你咋不去挤?”祥子说:“我才懒得搞这些,歇一会儿多舒服。团圆酒,看来是没得喝了。”贺兰说:“给你堂妹打个电话,今晚我们不回去了,明天一大早回去。”祥子掏出手提,立刻拨通了电话,交代完毕问:“我们睡哪里?”
“都安排好了。”贺兰说,“可怜了丽丽,娘家没一个人来,就我们算是她最亲的人了。”说完流下两行热泪。祥子说:“你当爹又当妈,别累着了。老家送新人,是有讲究的,是要哭的,你也表示表示呗。”贺兰娇声说:“讨厌,人家是真伤心。”祥子小声说:“他们完了。”贺兰应道:“就你聪明,这都看得出来。你要是能干,就快快发财。”祥子应道:“好好好,回家就发财,就这么定了。”
婚宴结束后,贺兰抱着个大箱子,来到洞房门口,那是装礼金的纸盒子,已被贺兰贴了封条。张军打开房门,眯着眼问:“兰姐,你喝好了没?”贺兰说:“这是礼金,单子在里面,都封好了,还有你家的钥匙,你拿去吧。我们明天一早得回去,就懒得打招呼了。”张军说:“你拿着就行了,给我做什么?”何丽从张军身后走出来,一把抱过去:“别理他,他已经没人形了。”贺兰说:“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何丽说:“我就不陪你们了,我头疼。”贺兰挥挥手,带上了房门。
她走到隔壁房,扭开房门,走了进去。祥子坐在椅子上,正在看电视,见贺兰进来了,动了动身体:“快来歇会儿,喝口茶,我已经泡好了。”贺兰刚坐下就说:“我想炒股。”祥子一愣:“你不懂,咋炒?这可不是炒饭,饭炒糊了,吃不死人,股炒不好,那就说不定了。”贺兰说:“我叫张军教我。”祥子说:“这个就是打牌赌博,不适合你做。”贺兰说:“先了解了解。”
就贺兰的做事风格,她并不是在和祥子商量,而是通知他;果不其然,回到家的第二天,她就满怀希望拿着身份证,兴致勃勃去到证券交易所,签了合同,开了户,拿到了股东卡,然后,一阵风似的跑到证券部报到。以她的美好打算,一年内买房安家是没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