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坦率地说,我那会儿特粗枝大叶,根本不懂得怎么照顾伤痛中的阿羽,我甚至还抢了他的病号饭。
那是阿羽爸做的西红柿鸡蛋汤面,装在一个保温瓶里热气腾腾的送到了我手上,阿羽爸说:“他就好这口儿。”我把保温瓶端到阿羽手上,特周到地替他拧开盖子,结果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我就豪迈地吞了一口口水。阿羽看了看我,说:“你吃吧。”我看了看阿羽,说:“你对我真好。”然后我就吃光了面,喝光了汤,抹了抹嘴才想起阿羽还饿着呢,这才赶紧去食堂给他打饭。
风水轮流转,阿羽伤愈不久后,我病了。高烧。在他照顾我的过程中,我才逐渐为了西红柿鸡蛋汤面事件而无地自容。
我那场病纯粹是自找的。
那天中午,我就有点萎靡不振,阿羽隔一会儿就探一下我脑门,说:“宝贝儿,今儿怎么这么老实啊,是不是发烧了?”我挥开他的手,说:“我天生就这么老实。”阿羽猛摇头:“不对不对,你肯定是要生病了,赶紧回去睡觉去。”事实上,我生病的前兆除了萎靡,竟然还有好学。我都蔫成霜打的茄子了,还一步三晃地去上课了。路上,阿羽软硬兼施地阻止我去求学,而我软硬不吃,特毅然决然。天公不作美,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场雨。我浇了这场甘霖后,彻底完了,趴在课桌上抖得跟摸电门的老太太似的。阿羽这下可急了,把我揪起来就拖出了教室。我还念叨着:“下课了吗?”阿羽说:“还没上课呢。”
我说什么也不去医院,阿羽就骑车带我回了寝室。
整个下午,阿羽在棉被下搂着我,嘴里哼着特舒缓的调子。我睡睡醒醒,每次睁开眼都会看见阿羽心疼的表情。我问他:“你会一直守着我吗?”他答我:“当然。”
晚上,他给我买了白粥和素什锦。我一边喝粥一边盯着他的熏肉大饼,最终趁他去厕所的时候咬了两大口。他发现后勃然大怒,说我肯定会因为这两口油腻的食物而烧得更凶,而他决定不管我了。
我真的烧得更凶了,超过了四十度。阿羽举着体温计喝斥我:“吃吧!吃吧!”我把脸藏着棉被里,身体里干干的,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他说:“走!去医院!”我探出头,摇了摇。他向我脑门上丢了一块冷毛巾,说:“你要是烧傻了,我就把你卖到墨西哥去。”
那晚,我抓着床上的铁栏杆,打死也不去医院。我不怕吃药,不怕打针,我只是觉得如果我离开了我的棉被,我马上就会被冻死掉。那晚,阿羽留在了我们寝室的客厅,他在我睡觉前对我说:“难受的时候就喊我。”我夜里醒来时,听见他细微的脚步声,踱来踱去。我终于流下了眼泪,很多很多,湿透了枕巾。那晚,可可,美人鱼,叮咚对我说:“你以后要是负了阿羽,我们可都不饶你。”
第二天,我继续烧。我已经不想吃熏肉大饼了,甚至喝不下白粥。我说:“我想吃苹果。”阿羽为了我这句话,实现了他人生中一个零的突破:第一次买水果。他去了很久,然后拎回来了八个苹果。他说:“学校里卖的苹果太畸形了,我就去了菜市场。”他把那八个苹果摆在我桌子上,特光亮,而且像是八胞胎。我问他:“多少钱?”他说:“三十多。”我哭笑不得,扑进他怀里,说:“我爱你。”他问:“吃哪个?”我看了看八胞胎,说:“左数第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