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舒服，很有安全感，好像回到了胎儿时泡在羊水里的感觉。略显原始的比喻，却很契合高耀现在的状态。
高耀在水里苏醒时，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并没有结痂的痕迹，但是可以感觉到花纹印痕，他知道那个该死的诅咒还伴随自己。
他依稀记得昏迷前的情形。那貝令人悚然惊惧的骷髅哪里去了。高耀心头直冒寒意，不敢再想下去。
这个世界太疯狂，他经历的一去切无法用理性来认知。刻意去深究只会让自己精神变的更加狂乱。
谁知道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现实，而不是做梦，或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
高耀头皮有些发炸，这是第九流惊悚片导演的拙劣手法，他不想试着当一回主角。
高耀顺着水流向下沉去，水温有些低，却并没有常识中的寒冷，高耀眼睛睁的大大的，水里什么都没有。
太安静了，高耀很快便发现不对劲。水中是孕育生命的地方，这里不止没有小鱼小虾，干净的连株水草都没有。感觉过于死寂。
高耀也意识到自身这口气也憋的未免太久了，这悠长的呼吸让他暂时没有换气的冲动。
这段水下旅程无聊而枯燥，更令他不安的是到现在还看不到终点。
终于高耀发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全身软绵绵的好像跑过了马拉松般无力。
缺氧的征兆。高耀心中无奈。看来这羊水也不是那么好泡的。搞不好要难产了。
高耀忽然感觉水流加剧，心中一喜，看来出口就在前方。调节好身体状态，护住了头部等重要部位。
然而前方如约而至的光亮却沒有出现。一瞬间水流消失。眼前猛然一黑。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倒转过来。高耀手舞足蹈四周竟是虚荡荡，也吸不到任何空气。一种身处于外太空的错觉油然而生。
这未免太扯了吧，高耀心中慌乱。虽然死亡的结果有着统一性。但是如果在外太空，灵魂在宇宙中飘泊，好像永远也到不了岸。如果有选择的权力，高耀绝对不会选择这么孤独的死法。
泰戈尔说过“我将一次又一次死去，以此证明，生命的无穷无尽。“高耀莫名想起这句很应景的名言。
这段黑暗虚无之旅结束的很快。快到高耀并不曾真正感受到孤独的真正恐惧，只是如无聊的小清新们小小的闷骚了一把。
视网膜感受到强烈的光线刺激，造成一瞬间的失明状态，身体直直往下掉去，做着自由落体运动。
高耀在这一瞬间发挥出了超凡的应变能力。伸手闪电一探，似是感觉碰到了实物，微一用力，人如风车般旋起。已经稳稳站在了实地上。动作之利落，连他自己都为之心惊。
“我这是在做梦吗？“
眼前的景像让惊魂甫定的他再次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所站立之处极高极远，渺渺茫茫不见其底。四周由九根巨大的光柱构成，人在光柱跟前渺小如蚂蚁。它们如磨盘般缓缓移动，高耀俊秀的脸庞映出水波一样的光泽。
而他所谓的实地，不过是一具硕大雕像的头顶。雕像似龙非龙，似蛇非蛇，姿态十分史前。
上临天极，下接无地。一道清流由雕像的口中溅珠泻玉喷薄而出。霍霍天风吹的高耀一头黑发猎猎飘扬。他的心也凉了。
更令他无端惊恐的是，光柱好像大屏幕投影仪，仔细一看，全是他的生活影像。
高耀汗出如浆、手足冰冷，呆立不能动。忽然眼前画面一转。影像化作文字。字迹铺天盖地近面而来。
先是一塌糊涂的甲骨文，一眨眼又变成雄浑古朴的先秦大篆，再是刚正端方的隶书，终于天地间充斥了四个高耀并不陌生的大字“魔由心生！”
高耀若有所悟，心口刺青烫的像火。大叫一声跳了下来。如流星般坠落。身后传来洪荒龙吟。巨兽雕像云烟中遥遥毕现。
“大叔，大叔。你醒了吗？”
轻柔软语，微息之中有一丝淡淡的甜香。
高耀猛然深吸一口气。如此悠长而费力的呼吸，肺泡刹那间灌满久违的氧气。忍不住剧咳嗽起来。
“大叔？”
高耀心情顿时不好了，我连女人都没碰过，什么时侯就升级成大叔了。
高耀跳下床，只觉头晕眼花、双腿发软一骨碌滚到地上。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
一双俏生生的莲足在眼皮子底下跺了几下。
高耀摆了摆手，七荤八素爬上榻。
眼前是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小女生，穿着朴素淡雅，微微勾头一脸关切瞧着他。
梳着一个百花分肖髻，燕尾垂至肩下，两只手指轻轻捻着燕尾结。
高耀天旋地转头晕的厉害，心道，我究竟来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
闭上眼睛匀了一会，又仔细瞧了这小女生一阵。
小女生大概有些不好意思。嘟囔了一句。
“有什么这么好看！”
高耀无奈回应:“正因为你好看，所以才多看了一会。”
小女生心情顿时雀跃起来:“是吗。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大叔也不是什么好人。”
大叔苦笑无言以对。
“也只有大叔会这么说啦！”
“耶?!”
“这里除了我和阿爹之外没有其它人了。当然现在多了一个你。对了，大叔你叫什么？”
“高耀。”
小女生自言自语念了两遍忽然一笑。
“大叔，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了。”
“我是做什么的？”
小女生扎起袖子煞有介事道:“您呀，一定是跑江湖卖艺的。顺便卖卖大力丸、回春丹之类的假药。”
“总之是狗皮膏药对吧。”
小女生眨眨眼:“大叔的狗皮膏药多半不灵光。也许吃死了人，所以被追赶，处境如此落魄。”
高耀极力伸了一个懒腰。没好气道。
“是，是，是。你说的很是。”
小女生叫海女，晚一些时侯高耀又见到了海大叔。
海大叔正值盛年，身强体壮，个性豪爽，和高耀颇投缘。
高耀恢复能力极强，在床上躺了两天，便可以下地活动了。
海女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阿爹在巨浪中救下你，说你最少在海上漂了半个月，没有个十来天下不了床。”
高耀吸了吸鼻子，大气中有腥咸的味道，海风湿润的气息。
“今天天气好吧？”
海女点点头。
“我们出去转转。”
出去之前，高耀将头面收拾了一下。胡子刮掉了，乱蓬蓬的长发也扎了起来。
海女看见判若两人的高耀，惊讶的嘴都合不拢。结结巴巴指着他:“原来你不是大叔。”
高耀暗自好笑，看来这具臭皮囊的魅力不小。
高耀的家境并不富裕，故乡在江南一个明媚小镇，直到发生车祸也不曾见过大海。今天到是了了桩心愿。
两人沿着悬崖高坡而下，来到了一处浅水海滩。
海浪吞吐寂寥卷着沙滩，天空蓝的有些耀眼。
高耀凝望着海之涯，目光绝望而伤感。天涯海角并不可怕，他明白和原来的世界隔着一道时空的璧垒。
高耀眼神有些迷离“我的故乡在大海的另一头。”
“我不信，阿爹说过，大海是没有边的。”
高耀一笑，没有解释。
“大叔的故乡有海吗？”
高耀抱着膝，松散坐在沙地上。
“有，可惜我没见过。”
海女倒不觉得可惜，眼神反而有几分羡慕。
“那么大叔的故乡自然也没有苍。”
一片阴影偶然落在高耀身上。高耀一抬头，天空中有一个漂亮的年轻人。像朵云似的飘着。
高耀问海女:“你不是说这里只有你和你阿爹？”
海女抬头望了一眼，似已司空见惯。
“他又不是普通人，他是仙人。不能算的。”
“是，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