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乾坤,岁有春秋代序,寒暑交替;山有蜿蜒起伏,陵谷相间;海有波峰浪谷,潮起潮落。天地之间没有什么事物能够长盛不衰,一个人不行,一个门派不行,一个种族也不行。”黄脸老者站在山坡上,俯瞰着脚底下的吴家鬼村感叹道。
夏云轩听后浑身一颤,不由得对身旁黄脸老者另眼相看。原先他以为对方只是修为高深而已,现在看来,这位前辈还具有极其独特的眼光和见识,当然文采也不错。
正当夏云轩要称赞两句之时,黄脸老者语气一转,颇为凄凉地说道:“以前老夫的壮骨散一包能卖三两银子,谁料世事无常,现在只能以半价出售。哎,天道艰难,生活不易,小子,要不要买上几包给老夫攒点养老钱啊。”
“……”夏云轩面色一僵,接着掏出兜里仅存的四两银子,说:“晚辈身上只有这点了。”本来他身上是一个铜板都没有的,还是靠在落安城卖药材换回的一些银子。大长老和陈锦华为夏云轩出谷之行提前想过了许多,连百年沉香木都给了他,但却独独忘了准备钱财。
“嗯,不错不错,孺子可教。”黄脸老者一边欣慰地赞赏道一边接过银子,随后从背后的药箱里拿出三只纸包递给对方,“老夫见你悟性可嘉,就再便宜点给你三包好啦。”
“多谢……前辈。”夏云轩打开纸包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堆白色粉末,于是好奇地伸出手指沾了点尝了尝。随后他面露疑惑道:“咦,这好像是妖族骨头磨成的粉末。”
“你这晚辈见识到挺多,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唔,既然称之为壮骨粉,那么原料应该是蛮牛,石翼鸟,或者地龙骨头中的一种。前辈,到底是哪一种?”
看着夏云轩好奇的目光,黄脸老者嘴巴张的老大,不敢置信地指着对方结巴道:“你,你,你怎么会这么清楚。”
“这个……”夏云轩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于是连忙解释:“这是陈师傅告诉我的。”
“陈师傅是谁,你师父?”
“不是师父,但却是教我功法,将我抚养长大的恩人。陈师傅不仅修为精深,而且见多识广,所有东西都是他告诉我的。”
“哼,自从妖族隐匿之后,这种事情一般人根本无从得知。现在连你都能对此了如指掌,你那陈师傅想必就更加了解妖族之事。”黄脸老者顿了顿,面色严肃地问道:“你那陈师傅叫什么名字。”
“不说!”
“什么!?”黄脸老者眉毛一竖,怒气自放,再次问道:“你再说一次!”
夏云轩吓了一跳,但还是紧闭双眼,脑袋一甩,倔强道:“不说!”
“好,真有胆识啊。”黄脸老者一边愤愤叫嚷一边再次从药箱里翻东西,“我倒要看看你骨头有多硬。”没过多久他便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接着有些阴险地笑着说:“小子,转过头来。”
夏云轩听后心中更慌了,身子更加不敢动弹。
“别紧张嘛,先闻闻看这是什么东西。”黄脸老者声音一下子柔和起来,仿佛没有一点恶意。
然而这句话貌似起了反作用,夏云轩整个人都开始哆嗦了。不过很快他便闻到了一阵清香,而且似乎还有点熟悉。“嗯,这好像是沉香木。”说完他回头一看,黄脸老者果然手持着一块棕褐色的木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想不到你连沉香木都知道啊。”黄脸老者再次一惊,同时对少年的身份更加好奇了。他当即乐呵呵地说:“这块沉香木可是有近五十载的年份,乃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对于你这样的炼气期修士来说可是大补之物。怎样,小子,可以告诉我陈师傅到底是谁了吧,说完这就是你的了。”
夏云轩心中一乐,心想我这还有块百年沉香木,要是拿出来岂不是要吓死你。不过这会他却是学乖了,装作很难抉择一般扭了扭身子,像是心中在苦苦挣扎。
黄脸老者一看有戏,连忙趁热打铁道:“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又不是让你做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老夫只是好奇你那陈师傅的身份,告诉我便能得到一块沉香木,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去。”
不过夏云轩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一脸惋惜地回道:“算了,等我再次见到陈师傅后问问他的意见。前辈,不知您的名号是?”
“哼。”黄脸老者沉下脸来,算是彻底放弃了。只听他冷声喝道:“臭小子,老夫的问题没回答你就想反从我嘴里撬出东西。告诉你,想知道老夫名号,没门!”
夏云轩听后不由得掩嘴偷乐,心想此人年龄不小,心性却是变化无常,一下子怎么感觉跟个小孩似的。他想了想,有些谄媚地说:“前辈乃是绝世高人,何必跟在下一般见识。咱们来此也只是为了查探吴家,干嘛要在这方面浪费时间。对了,之前前辈说了那么多,我还不知道前辈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黄脸老者再次冷哼了一声,说:“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正当场面有些尴尬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将二人吓了一跳。
“不好。”黄脸老者一眼便看出声响来自鬼村正中央,也就是最高的那座阁楼里。“不对啊,他们是如何走到那里去的,路上不是说有凶兽骨禽鸟吗。”
正当他疑惑之时,夏云轩指着前方叫道:“前辈,你看。”
只见空僻的鬼村之中突然多出了许多小黑点在来回的缓慢移动,仔细观察便能够看出他们都是一个个正在行走的人。不过这些人走路姿势僵硬,速度缓慢,全然不似正常人的动作。
黄脸老者见此露出凝重神色,“小子,你自己先回去吧。前方太危险,不是你所能应付得了的。”说完只见他轻轻一跃,整个人迅速往前方飞去。
“果然是高人呐。”夏云轩不由得叹服道。能够御空飞行,此人至少也得有金丹期的修为,说不定比陈师傅还要厉害。
不过空中身影还未到达阁楼处,另一道疾速的影子突然飞过,直奔他而去。只听“轰”的一声,黄脸老者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撞飞至远方山坡上。
“前辈!”夏云轩惊呼了起来。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神秘之物并没有就此放过黄脸老者,而是再次狠狠地冲了过去。这时一道黄光亮起,山坡处瞬间爆射出一只硕大的泥石拳头,狠狠地打在黑影之上,直接将其从高空中轰倒在地。
夏云轩本以为此物受到重击后会就此倒地,谁料没过多久它竟然再次缓缓飞起。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看清这到底是什么怪物。那是一只巨大的飞鸟,颈部过长,两只宽厚的翅膀上下扇动着,卷起阵阵狂风。此鸟身形大的吓人,足足有好几丈高,但体格却是出奇的精瘦,全身上下除了翅膀仿佛都没长多少肉似的,显得相当可怖。
只听这怪鸟嘶吼了一声,继而再次蓄势冲向黄脸老者。很快相应的,又一只巨拳迎面轰来,不过却让它躲了过去。
夏云轩看着这一幕,心中颇有些着急。其实他对黄脸老者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实在不想看到其出事。然而夏云轩自知实力不足,即便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对方。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鬼村中间的阁楼再次发生了异变——一道黑色的光束从阁楼中央向外散射而出,直接蔓伸至周围的阴气森林里。
不知为何夏云轩心中一紧,感觉前方好像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在吸引着自己。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就像飞蛾扑火,花香引蝶是一种潜在的本能反应。
“到底是什么呢?”夏云轩疑惑不解。不过随之而来又有另一个问题困扰着他——自己到底要不要过去。前方阁楼明显发生了变故,不过中途有死去的吴家众人堵路,这让他一时陷入两难之境。
“哎,算了,如果现在就此放弃的话难免会留下遗憾,不管怎样自己都要试一试。”想到这夏云轩终于是下定决心,运起灵力冲下山坡。
半盏茶过后,整齐有序的村落内,一名吴家亡人发现夏云轩的身影,当即张开双手扑了过去。后者见此身形一晃躲了开来,并迅速钻进附近的草堆中。这时,失去目标的吴家亡人立刻减缓了动作,并晃晃悠悠地离去了。
“这些人行动迟缓,或许我能够到达中央阁楼也不一定。”夏云轩并不打算将这些吴家亡人全部解决掉,毕竟听黄脸老者所说他们之中有些人生前踏入了金丹期,所以即便死了也不是他所能对付得了的。
随后只见鬼村街道上白影闪烁,夏云轩将风灵根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一次又一次地躲开了吴家亡人的攻击。这些人被阴气侵入后只会本能地用身体冲向活物,根本不懂得运转灵力施展法术。不过尽管如此,那些亡人的蛮劲还是让夏云轩有些提心吊胆,被打中后基本就无法站起来了。
好在鬼村规模不大,边缘离中心阁楼的距离不算太远,用不了多久夏云轩就来到了御风阁的牌匾下。眼见身后那群僵尸依旧在追赶自己,他没有停顿太久便推开大门一脚踏入。
“轰”,大门再次自动关闭。
夏云轩警惕地向四周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男子雕像,其次……好像就再也没其它东西了。“这……”夏云轩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下这座雕像,发现它就是御风阁墙壁上刻画的男子。看来此人在吴家的地位非比寻常,或许就是那天云上人吴昊辰也不一定。
雕像身后就是通往上层的阶梯,夏云轩仔细搜寻了第一层,发现的确没有任何可疑地方后就走了上去。
不过奇怪的是第二层好像没有房间,全部都是阶梯。随后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都是如此。
自第一层之后,夏云轩就一直环绕着阁楼边缘向上而行,明显能够感觉出中央石柱占据了相当大的空间。他一开始怀疑其中暗藏密室,便试着用力敲打了一下,不过发现里面竟然是实心的。这样一来御风阁的设计就显得有些难以理解了,难道就是为了看起来比较高吗。
显然这个想法不大靠谱,诺大一个吴家费尽心思建造的宏伟阁楼目的就是用来欣赏高空风景?
终于,夏云轩约莫爬到第二十层的时候来到了一处书房。只见十余座整齐的书架排成五排竖立在房间正中央,每一座都摆满了书卷木简,其规模一眼看去有些惊人。
不过夏云轩的注意并没有被这些书籍所吸引,因为右前方石板上正躺着五个人,看衣着应该便是孟无痕他们了。这五人身旁有一只精致的黑色木盒,不过已经被人打开,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看来应该是他们打开了木盒,结果突然发生了异变以至于昏倒在地。
现在四周无人,如此一来那盒子里的东西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