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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百年沉香

沉香谷东边临海,常有海风吹拂而过,吹送清凉。谷内又是绿荫蔽日,流水潺潺,所以一年之中只有短短数日会让那些妖族感到炎热难耐。如今就在这火烧般的盛夏里,夏云轩站在烈日底下,绿草之上,感受着清风迎面扑来,浑身只觉得说不出的顺畅。回想起之前地底犹如蒸笼般石室内发生的事,他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瞬息而过。不过体内依旧有些灼烧的经脉告诉他那些煎熬的的确确发生过了,而自己也真的挺了过去。

“这小子的耐力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点,不然也不会打通了那么多条经脉。如此看来,你醒来之前他在沉香谷过的的确不大好。”少年身后不远处,腰背挺直的妖族大长老淡淡说道。

闻言陈锦华眉头微微一皱,面色有些低沉:“老实说我心中的确有些愧疚于云轩,所以才会这么着急让他成长起来。毕竟在这里呆的时间越久,就越不利于他日后回归人族后的发展。”

“呵呵,亏欠于他,也不知道那小子听到这话后会怎么想。”大长老笑了笑,打趣道:“你和此人到底什么关系,不仅拼了命地保护他来到这里,苏醒之后还如此苦心栽培,甚至于对自身的伤势都无暇理会。现在我觉得即便他是你亲生儿子,你这么做也有些过了。”

陈锦华摇了摇头,并没有对此做任何解释,而是换了另一个话题:“云轩既然已经踏入了炼气期,那么接下来便该找一门合适的功法,也不知道他体内到底是何种灵根?”

“这个还是以后再说吧。毕竟此子周身疲惫,经脉尚未痊愈,现在施法恐怕会伤了元气。”

陈锦华愣了下,继而苦笑道:“是我太急了,竟然忽视了这点。”

大长老捋了捋胡须,也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夏云轩走了过来,先是深鞠一躬对着面前的两位长辈行了个大礼,然后恭敬地说道:“多谢陈师傅,大长老出手相助,此番恩德云轩铭记于心。”

“行了,客气这么多干什么,再说最辛苦的人应该是你。”陈锦华笑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跟大长老商量。”

“是!”说完夏云轩后退三步转过身去,接着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运起灵力狂奔而去。

青翠的草地之上,只见一道矫健的身影疾驰掠过,犹如风一阵,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见此大长老和陈锦华相互对视,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惊异。半晌过后前者才似笑非笑地出口道:“看来似乎没有必要再去纠结功法之事了,这或许是天意啊……”

——

之前高耸的房屋内,陈锦华接过大长老手中一块散发着独特香气的棕褐色木块,仔细地端详着。此刻这里已经不像原先那样漆黑一片,屋顶之上不知何时空出了许多处石头般大小的空洞,阳光从而能够透射进来。

过了好一阵,陈锦华才放下手中木块,点头赞道:“好一块百年沉香木。此木蕴含灵气之精纯远胜寻常丹药,对于金丹修为以下的修士来说实乃不可多得之珍宝。大长老,此物你真的要送给云轩?”

大长老点点头:“此处乃是沉香谷,本身就盛产沉香木,少那么一块又不妨大碍。再说若不是看在那小子修为太弱,我这里还有些千年沉香木要赠送与他。”

陈锦华:“……”

沉香木乃是沉香谷特产灵木,以天地灵气为养分,会散发出一种令人沉醉的迷香。据说万年沉香木所散发的香气普通修士闻了之后会立刻陷入昏迷,数月不醒。一旦醒来则会忘记之前所放生的事,而那块万年沉香木也会不知所踪。百年沉香木已经是价值不菲,而千年乃至万年的沉香木就更是无价之宝,毕竟它们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地灵物。年份已久的沉香木已经能够自主产生微弱的灵智,为了防止被人发现竟然懂得收敛自身气息,使其看上去跟普通的木头没有两样。多少人就因为这样才与其擦肩而过,直到碰巧被他人慧眼识出后才后悔不跌。

陈锦华沉默了好一阵,这才问道:“大长老这么做难道不担心族落其他人会反对吗?”

“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大长老负手而立,抬起头来回忆起往日片段。“这沉香谷内所有妖族的命都是恩公所救,他们又岂能忘恩负义。就算有少数几个人心生不满,那又怎样,我妖族大长老难不成是吃素的?”

“大长老深明大义,锦华佩服。”

“我这老头子没你想得那么高尚,只不过稍微有点良心罢了。恩公当年出手将我等救下并安置在此处,这恩情我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哎,只可惜人妖两族誓不两立,恩公此举怕是会引起公愤,不知道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大长老多虑了。此人修为强悍,行事雷厉风行,在神州大陆又是名声赫赫,一般人哪有胆子说他坏话。”

“嗯,此话不错,但愿是我想多了。”大长老沉思了一会,突然语气一变,肃然道:“对了,我还有一事要跟你商量商量。”

“哦,何事?”陈锦华见对方面色突然有些不对劲,心中也是微微一惊。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其实就在沉香谷外不远处,还生活着另外一支妖族部落。”

陈锦华闻言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脱口问道:“另外一支妖族部落?为何我从未听其他人说过。”

“很简单,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

这时陈锦华才意识到此事要比他想象中的复杂得多,其中多半另有不可告人之秘密。

“那为何大长老要将此事告知于我?”

大长老顿了顿,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好一会才回道:“因为那是一只妖狐部落。”

“妖族部落?”陈锦华一边念叨一边回想,终于记起了关于这个部落的一点消息。传闻这妖狐部落人数稀少,实力较弱,就算是在当年妖族盛世之时也是毫不起眼。不知为何,妖狐一脉从不参与人妖两族之间的争斗,所以即便现如今妖族近乎没落了它也没受到任何影响。有些人说这是因为他们即便参与了也影响不了大局,毕竟众所周知,妖狐的成名绝技乃是制造幻境。陷入其中的人会立刻迷失自我,轻则头脑发昏,神魂颠倒,重则彻底沉沦,一辈子都无法自拔。此绝技看似厉害,但是有一十分不利的弊端——那就是施法之时必须得全心投入,这样一来敌方人数一多,施法者自身就会陷入险境之中。另外对妖狐部落有所接触的人曾经说过,这些妖狐个个都长得俊俏无比,女的身材妖娆,喜欢搔眉弄姿,男的同样也是阴柔冷漠,毫无阳刚之气。

“大长老的意思是?”

“哎,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你也知道,这些狐狸难缠的很,我怕族人会迷上它们所以才会隐瞒这件事。再说,那边妖狐族长也跟我提过不喜外人进入,所以我也就干脆当什么都不知道。”

陈锦华观望大长老说话之时语气有些不自然,与往日沉稳端重大相近庭,怎么说呢……好像有那么一小股忸怩内在其中。聪明绝顶的他略一思索,立刻领悟到了什么,不禁觉得有些搞笑。不过他当然不会当众揭穿,而是正色道:“大长老所做不错,理当如此。只不过为何要讲此事告诉我。”

“这个嘛,关于妖狐有个秘密,这也是妖狐族长偶然间跟我提起过的。你也知道,世间所有修士每当结丹凝婴之时都有可能会遭遇心魔,且随着境界的增强这心魔也会更难对付。而妖狐一族所制造的幻象不仅能够困敌,另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功效,那就是锻炼修士抵抗心魔的能力。所以说,我可以告诉你那小子去往妖狐部落的路,至于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缘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这个……此事当真?”

大长老点头道:“绝对当真,因为我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

清净淡雅的小竹屋内,陈锦华将大长老之前所说之事全部告诉给了夏云轩,并询问他有什么看法。

“这个……”夏云轩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事陈师傅你说行的话我也肯定没意见,为何还要特地来问我,难不成还有其他古怪?想到这他坦然道:“行,去便去了,反正也是路过。只不过陈师傅,这些妖狐不会看我不顺眼下毒手吧。”

“这方面你无需多虑,大长老十分肯定你此行不会出事。这些妖狐性情虽说有些诡异,但绝不是滥杀之徒,不然我们人族怎么会放过他们。”

“既然如此,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夏云轩想了想,随后又问道:“可是这心魔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从来没听陈师傅你提过。”

“因为你离遇到心魔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所以之前我也就没说过,以免让你在修行的路上徒增烦恼。一般来说修士在结丹凝婴之时会遇到心魔,它能变幻出任何事物,不停攻击你心里最脆弱的地方令你精神崩溃,从而走火入魔。这时如果修士心志坚强能够顶住的话还好,不过一旦被心魔趁虚而入夺取神智基本上就是非死即残。”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这心魔到底是什么?”

“别说你不明白了,天底下所有人也都不清楚。不过根据前人经验总结,这心魔好像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天资强弱。凡是被心魔骚扰过,却能够成功将其抵御住的修士日后必然会是超群绝伦之辈。纵观天下所有踏入元婴的一方霸主,他们都表示亲身感受过心魔的可怕之处。”说到这陈锦华眯起眼回忆了一会,继续说道:“当年我结丹之时也碰到过心魔,的确不是常人所能忍受得了的。”

夏云轩当即好奇地问道:“陈师傅,那你碰到的心魔是什么?”

陈锦华摇了摇头,黯然回道:“等你自己亲身经历过后就会知道了。”

“可是心魔既然这般可怕,那大长老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相信大长老应该没有撒谎。不过他还跟我说妖狐部落很有可能已经离开了,所以你也许会碰不上他们。再说即便真让你碰上了,如何说服他们帮你也是一个问题。”

“我懂了,就是说这件事不能强求,对吧。”

“恩。”陈锦华点点头。

“陈师傅你是不是也想去啊?”

“恩!什么?你怎么这么说?”

“我看你跟我说起妖狐之时总会时不时擦擦手掌,眼神也飘忽不定,一副想去又不敢去的样子。”

“这个……”略微尴尬的陈锦华急中生智,连忙解释道:“胡说八道,我不过是在担心你意志不坚,会被妖狐迷惑到而已。”

“被迷惑到?陈师傅你的意思是就像牛大叔被猪大婶迷惑了一样?”

“噗。”正欲喝茶掩饰一二的陈锦华听到此话后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差不多就是这样,你可以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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