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桃花深处,有一块很大的平地,是用青石铺砌而成,想必这漫山的花树花草也是人为种植的,一年中只等着今天在此绽放。
就如同我们的命运,战乱是我们一生中唯一的舞台。
那块很大的平地上已经摆满了桌椅,摆满了瓜果酒茶,四下间,婢女们在其中穿梭,座位的位置看上去并没有分主次,是围着中央的一个圆摆好的。我跟着家主一路走到最里面的那个圈子里,坐在了第一排,费府其他的人,琮叔、费峻跟一些随从都坐在我们的身后。
看来,第一排的位置只坐家主跟年轻一代的代表,待到大家坐定,果然,是这样。只是有一片座位却是一直是空的,那应该是预留给武王陈家的,陈家的缺席似乎在众人意料之中,并没有影响到大家的兴致。而曹家的方向却让我有些吃惊,坐在曹复身边的居然不是曹淑,而是曹节,我暗自警惕,曹淑的实力都已经甩我几条街了,坐在那里却是这个曹节,显然有其过人的本事。而她跟曹淑的不合,已经在内门交易时表现了出来。我若是还想要继续跟曹淑做朋友,那么有可能会跟这个曹家下一代的领军人物对上。
看着司马子良他们,我突然感觉到很不舒服,我察觉到,能够坐在这里并不仅仅只是下一代的代表这么简单,除了我以外,似乎都是家族中的嫡系。原来,这个位置,并不是给我留着的,而是受重伤留在甄诚的费恭。那么,恐怕,我已经是一步棋子了。
“魏王,前两年不是刚在帝都聚过吗?怎么,两年不见,就开始想我们了?”说话的是董家方向的家主,他叫董胜,容貌俊朗,是个中年人,一脸的刚毅,听说董家军纪律严明,战斗力非凡,想必他是个善于治军的统帅。而一旁的董成,跟他很相似,同样的两眼锐厉,似乎放出光来。
“哈哈,顺平王说笑了,这次诸位能够赏我曹复的脸,来参加这百年难遇的万花齐放,实乃我曹复之荣幸。不过,武王似乎是有疾在身,倒是一大遗憾呐。”魏王也开始说起客套话来,万花齐放,还百年难遇,呵呵,傻子都知道这是扯淡的。
“难得魏王如此雅兴,只是我等也是公务缠身,实在是很难得才抽出空来。”此刻司马越也发言道。
“我魏之一地,其实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哎,身为一地之主,看着百姓民不聊生,火生火热,心中也是着急啊,只怪我曹复无能,不能为百姓解忧。”我算是听出来了,这些家伙已经精明到连客套话都不说了,隐隐间就直奔主题而去。
“我看还是先放下这些繁琐的国事吧,如此良景,莫要伤了大雅。魏王为这片花园,怕是费了不少功夫,果然是最懂得享受生活的啊。”这次是纳兰家的家主纳兰明说的。他也表达了自己的心思,想要置身于外的意思。我看过去时,正好看到纳兰宸心也向我这边看来,目光一接触,她便低下头去。真是奇怪,怎么只往我这边看呢?莫非是喜欢上我了?咳咳,怎么可能,昨天才刚见了一面,是我自作多情了。想必是因为我赠她“七窍玲珑剑”,所以对我有所感激的原因吧。
“哈,倒是我唐突了。来人,上歌舞!”魏王赔罪道。
舞姬们在中央的空地上,翩翩起舞,花枝展昭,伴随着乐器的敲打,裙袖飞扬,漫天白绫,加上一阵风过,飘下的花瓣,落英缤纷,甚是赏心悦目。我环顾四周,众人的心思似乎并不在这之上,只有我费家家主费定邦,才沉迷其中,喝着清茶,随着舞姿,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点着手指,附和着悦耳的音乐。
其他人都在互相问候,互相赞美着,时不时的举起酒樽畅饮。家主却不跟他人打招呼,而是全身心陶醉进歌舞之中。就连旁边,司马越的好意问候,都被他忽视了。这倒为难起我来,想要碰碰家主提醒一下他,却怕打扰了他的雅兴。
于是我越俎代庖,举起茶杯,向司马越回礼道:
“家主甚好歌舞,有所无礼之处,小子费文代为家主向平南王赔个不是。”说罢,我正要饮此一杯,司马越却打断了我。
“战王儒雅,我也是极为佩服,不过,你既是赔不是,至少,也应该用酒来吧。”所幸司马越并非是为难我,我倒是壮起胆来。
“谢过平南王的教诲,小子鲁莽了。”说完,我放下茶杯,端起酒樽,一饮而尽。不胜酒力的我,只感觉喉咙烫的不行,有些昏昏然。
“你叫费文是吧,不错不错,有我儿子良之风,日后定成大器。”司马越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我,也是一饮而尽,没有什么架子。
“平南王谬赞了。”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确实在言语上跟司马子良越来越像,也许是一路上受他影响。不,准确的说,是我一直在追逐着司马子良的脚步。我望向子良,却见他对这边没有什么兴趣,坐的位置也离司马越稍有些远,只要是仔细看,就能发觉。司马子良自顾自的跟着其他人笑谈着,而司马越也自顾自的与别人举杯痛饮着。这父子间,却像是有一层隔膜,相互并不大感冒对方。莫非是因为跟曹家曹淑的婚事,他们父子俩有了矛盾。
之后,家主还是这个样子,而我发现,其他人却并没放在心上,两年前的六王朝圣,也许就领教了。不过让我郁闷的是,我不得不出来,替家主挡了不少酒,喝酒的感觉真的好难受,别人都是喝醉了就神志不清,甚至事后都不记得做过什么。而我,却一直都保持着自己的清醒,所以那份难受也是非常的清楚。说实话,我很讨厌喝酒。
一首曲子接着一首曲子的弹奏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舞姬们也在魏王的示意下退了下去。
好戏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