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猛然,有道软糯且陌生的女孩声,惊得少年立即停止了哭泣。他慌乱的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因眼泪而显得狼狈不堪的脸。倏然转过身后,佯装高冷清贵的姿态,淡淡地看去女孩的方向,可因黑矅石般的眼睛看不见她纯真可爱的模样。不由,敛去心头闪过的一丝无奈与苦涩。凝起乌色的俊眉,清冷地开口:“不用你管。”言落,也不等她说话,便步履缓缓,强装成一个健全人般提步离开。
被撞得微侧过身,一脸无辜的女孩,偏头看去那道孤寂且单薄的背影,纳闷地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喃喃出声地轻斥:“哼,我这般可爱无敌又美貌无双的小仙子哪里得罪你了?竟这般冷声冷气的同我说话,哎,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种毫无礼数的木头美人?当真是委屈了倾色容颜!”
许是双眼在黑暗中久了,耳力就锻炼极好的少年,在听完后,脚步不由微微一顿,垂在身侧的双手也握紧了几分,心中闪过一缕薄薄的歉意,却仍倔强地抿着绯唇,装作毫不在意的矜贵模样,提步慢慢的朝前走去,可原来整齐的步伐却错乱了几分,于是——
“喂,你往湖边走干什么?天呐,前面有块石头,你小心脚下……”但女孩担忧的话,还未说完。
少年已来不急收脚,白嫩的脚心踩在湿滑的大块鹅卵石上,便像只断线的风筝般噗通一声,跌落进了略带凉意的明月湖里,顿时,溅起一朵荡漾的水花,白昌鱼似的逐渐沉了下去。
岸边,女孩看着那抹纤瘦的白影消失在眼前,吓得整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全白了。怀里珍宝般抱着的红玫瑰盆栽,咣当一声,摔落到地上也没有丝毫察觉。
湖水很深,凉凉的带着水草的咸味,一股脑的全往嘴里钻,少年瘦弱的身子不断的下沉,丝质的睡衣飘逸的像海上洁白的泡沫,隐隐露出缅玉般的双肩,微凹的锁骨似盛着美酒的夜光杯般迷人。他睁着矅石般的眼睛,苍白的脸上除了木然与冷静,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岸面上,似乎还能听到那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女孩软糯且甜美的声音,带着焦急地呼喊:“救命呀!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少年嘲弄般地摇了摇头,凄楚地勾了勾唇角,怎么会有人肯救他呢?呵!商场上叱诧风云几十年的冯廷均,一心栽培的儿子却是个双目失明的残废!这样,对于兴盛百年以久的冯家很耻辱吧!而他这个耻辱,坠落在这冰凉的明月湖里,企不是最好的归宿。
想到这,少年的嘴角划过一抹淡淡的苦笑,更衬那张如玉的脸庞,透着绝望遗世的美。直到,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才缓缓地闭上胀痛的眼睛,在碧色的湖水里,像颗遗落的明珠般凄婉的坠落。
岸上,喊了许久,喊到嗓子都发疼的女孩,轻咳了几声后,呆怔地看去,平日里都会有多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站岗或有三三两两修剪花草的女佣走动的偌大庭院,现在却陡然静悄悄的诡异景象。不由,埋怨地低语:“人都到哪去了?喊了这么久,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说完,转身小跑到少年跌入湖里的乱石堆旁,焦急地望了眼已平镜无波的湖面,极难过且极自责地地说:“怎么办?若是今日见死不救,我岂不是会一辈子难以心安?尽管这脸色臭哄哄的木头美人很是可恶,可却也罪不至死啊。”
话落,女孩转头无意看去身旁枝条已抽绿发芽的歪脖柳,顿时眼前一亮。连忙提起襦裙,小心地踩过嶙峋的乱石,扶着树身、掂起脚尖,拿下挂在凸起的树结上一圈足有拇指粗细的麻绳。
随即,极仔细的将麻绳一端栓在树身上箍了数圈,打了个死结,确定无碍后,才寻着另一端绳尾箍了数圈绑紧在腰间。当拍了拍神色未定的小脸,迅速镇定下来,简单地活动了四肢后,女孩便像条优雅的小美人鱼般跃进了湖里,麻绳一圈圈随她落入水中,那条宽大的襦裙似一枝撑开的硕大荷叶,在光影绰绰的湖里翻卷,直到浸染成墨绿色看不见踪迹。
湖水很深,越往下越黑,当沁凉的水冲散开,女孩本就梳得蓬松的包子头。瞬间,齐腰的柔顺长发披散开来,在泛着微光的湖里,像一块上等的黑色丝绸般飘摇浮动,她娴熟的游姿极美,如原就生在湖里的娇媚水妖一般。
当越潜越深,直到游了很久,才在一块嶙峋的岩石上找到了那个蜷缩着身子,若精灵般沉睡的嬴弱少年。她张开那双纤弱的手臂,从背后环住少年的胸膛,缓缓的带着他游向岸边。
在伸手抓过乱石边垂落的麻绳,无意撸下数朵报春花后,女孩才费了好大力气,将高出一个脑袋的少年磕磕碰碰地拖到了柳树下,身体已疲乏的她累地跪坐在一边,抬手无力地擦着湿漉漉的脸颊,过了好久才喘均了气,解下腰间的麻绳,随手一扔,便急忙凑近少年身旁,轻轻地拍了拍他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焦急而担忧地轻喊:“醒醒,你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