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满脸红晕,颔首细语:“将军不要这么说,奴婢本来不该奢望能有今日的光景,如今既得将军垂怜,已经是奴婢的福分。”
莫夜娶她仅仅只是因为愧疚,而无丝毫男女之情。
而这一切,杏儿都不知情,她满心欢喜,以为莫夜是被她的真心所感动。
自成婚以后,莫夜便时常夜不归府,即使是新婚之夜,莫夜也只是去揭了她的盖头,之后便去了书房歇息。
这天夜里,莫夜刚从宫中回来,杏儿在将军府大门口遥望到他牵着马的身影,急忙跑出去迎接,刚准备行礼,莫夜抬手制止她,“我说过,你如今不再是下人,不必再同我行礼!”
语毕,便将缰绳递给府中的马夫,自己一个人进了府门。
杏儿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他们成亲已经快一个月了,可将军从来没有碰过她,哪怕正眼看她一眼,也没有。
莫夜去宫里上朝的时候,府里的人都给她摆脸色,大概是……并未将她当做将军夫人吧……
也对,自己本就低贱,谁会看得起呢?
她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将军已经待她够好的了,她到底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怎么?”莫夜回过头问她。
“没!没有……”杏儿连连摆手,低头隐藏着眼中的失落,“将军累了吧,奴婢……不,我……我伺候将军就寝吧?”
“不必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早些去睡吧。”说着,莫夜便又去了书房。
“知道了……”杏儿目送着他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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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便又过去了好些日子。
明日便是中秋了,将军他……会回来的吧?杏儿坐在庭院里,呆呆地望着大门出神。
秋风吹落发黄的树叶,打扫庭院的下人挥动着扫帚从她鞋上擦过,见她不为所动,便白了她一眼,然后又去扫别的地方。
杏儿俯身拍拍绣花鞋上的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房屋。
她打开衣橱收拾起衣服,宫里那么忙,将军应该回不来吧?她心下思索着,想回老家一趟。
下午,莫夜回来得出奇的早,两人同桌吃饭。
这是将军与她第一次一起吃饭,杏儿内心兴奋不已。
见杏儿低头咬着筷子,莫夜便问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不知道将军有没有洁癖,她怕他看到她夹菜,他就不吃了。以前做奴婢的时候,主子吃饭,奴才是绝对不能靠近饭桌的,更别提与主子坐下来一同吃。除了云姐姐,将军是第二个拿平等心对待她的人。
莫夜夹了一块肉放入她碗中,“吃吧。”
“好,谢谢将军。”杏儿笑起来。
饭后,杏儿向莫夜提及明日回老家一事。
“你老家还有亲人?”莫夜惊问。说起来,他不算是个合格的丈夫,杏儿的过往,她的家世,她的背景,除去她在宫中当宫女之事,他对杏儿入宫之前的事,一无所知。
杏儿点头,“嗯,还有一个姨母。”
“你的双亲呢?”
“过世了。”
“额……”莫夜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失去亲人的感觉,他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尝过了。
见莫夜不说话,杏儿自己便说起来:“我爹在我还没出生之前就已经去世了,我娘在我十岁的时候病死了,她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了姨母,十三岁那年,也就是三年前,宫中差人到民间收纳宫女,凡满十二岁以上的女孩儿都得入宫服宫役,服满十年即可放出宫去,然后自行婚配。姨母的女儿当时有十六岁了,入宫十年的话,出来就已经二十六岁了,她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入宫,便让我顶替了她。”
听完这番故事,莫夜心下感概:每个看似平凡的人生,实则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莫夜起身,“我去给皇上告两天假,明日一早我跟你一起回去。”既然已经跟杏儿结为夫妻,跟她回去看看她的娘家人,也是应该的。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是……了……”杏儿还未说完,莫夜便已经走出房门。
第二天一早,莫夜让人准备好马车,带上些礼品,便同杏儿一起坐着马车去了杏儿老家。
这是一座不大出名的小镇,离皇城也有些距离,马车行了半日才到达。
到了目的地,莫夜同杏儿下了马车。
杏儿走上前去,站在已经脱漆的木门前,抓着门上的生锈的铁环敲了起来。“姨母,姨母您在家吗?姨母?”
“来了来了,大中午的,嚷嚷什么!”一个粗嘎的嗓音从门内传来。
片刻,木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个穿着蓝黑色衣裳的中年妇女,对着门前的女孩儿瞧了半天,才问:“你是……”
“娘,是不是又是哪个要饭的来了?你赶紧把他们打发走吧,我们家又不是救济堂。”屋内,传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姨母,我是知薇啊。”杏儿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窝。
“陶知薇?你不是进宫了吗?怎么……”中年妇女正说着,却又瞧见杏儿身后的年轻男人。
一身黑色锦缎衣裳,这派头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哟,这位爷是……”女人扭着臃肿的身体越过杏儿,走到莫夜面前,满脸堆笑:“爷,您打哪儿来啊?”这声音,像极了拉客的老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