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好景不长,她受的内伤在陆风昔延请来的名医的调理下慢慢恢复了,陆风昔也渐渐开始疏远她,整日对着阮斯容的画像思念那个死人。任凭阮斯如如何体贴,他都视而不见,直到阮斯如情急之下急火攻心旧伤复发,陆风昔才匆忙赶来看望她。
于是,阮斯如懂得了陆风昔的心理,她开始利用他对她的愧疚,对她姐姐的思念,编织了一张弥天大网,她偷偷阅读古籍研制出了七伤散,每当陆风昔疏远她的时候或者请了大夫来的时候,她就悄悄服一些,将那些妄图将她从陆风昔身边赶走的人轰出了九王府。
原本她以为,陆风昔放弃了,没想到他请来了孟沉音。
其实,置诸死地而后生,也不失为一种绝杀的办法。阮斯如手里握着七伤散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假如让陆风昔重温一次当年的切肤之痛,看着穿着和阮斯容一模一样衣裳,梳着阮斯容一模一样发髻的她,再一次在他眼前,因为他而死,他会不会就此就认输了,向命运低头?
“绿珠,这说不定是一次让我可以如愿成为十三王妃的绝妙机会。”阮斯如双眸乍亮,神采熠熠地看着绿珠。
华灯初上,九王府的华亭里摆开了由天下第一厨褚天一特地烹调的千鱼宴。
十三王爷陆风昔坐在首位,右手依次是孟沉音,孟雪晴,十四和红袖;左手依次是阮斯如,绿珠,赤练和冷清,其他丫鬟小厮都在华亭里站着伺候。一叠叠精致烹调的珍馐美味就摆放在面前的桌案上,每一叠都是巴掌大小,堪堪只够一人品尝一口。褚天一坐在陆风昔的对面,显然对自己的成果十分满意。
“诸位,开动吧。”阮斯如最先开始说话,俨然一派女主人的姿态,“爷他不爱开口,我就代劳了。”
孟沉音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看清楚阮斯如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她瞧她一眼都觉得反胃。伸出筷子来给孟雪晴夹了一块鱼肉,孟雪晴用手里的银勺接过去,啊呜一口塞进口中嚼了嚼,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立即就乐开了花。一旁的红袖也伸手替十四夹了一筷子,十四吃得连一双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相当满足。
陆风昔似乎没有什么胃口,只是点了点面前的一叠鱼肉,然后就自顾自饮酒。孟沉音给孟雪晴夹菜的间隙看到了,非常自然地一把夺下他手中的酒盅,然后将自己筷子上的一口鱼肉放进了他的碗里:“不吃饭只喝酒,迟早要生病!”
说完,她非常自然地看着孟雪晴说:“连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孟雪晴低着头忙着和银勺里的鱼肉奋斗,听到孟沉音说话,仰起头来冲着陆风昔微微眯眼一笑,又低下头去了。
阮斯如愣在了那里,就连赤练和冷清也都怔住了,瞟了一眼陆风昔,生怕他发火。
孟沉音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莽撞,她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很奇怪,刚刚的动作太顺手,以至于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把筷子伸到陆风昔的碗里了。
该不会……又引得陆风昔不快吧?
孟沉音心里想着:她还指望着让陆风昔替她寻访自己的身世呢。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陆风昔也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就从善如流地夹起那碗里的一口鱼肉吃了下去,随后也伸手夹起一块鱼肉,放进了孟沉音的碗里:“吃吧,别光顾着喂孩子。”
这下,不单是阮斯如的脸色变了,赤练冷清连同在华亭里伺候的其他侍女小厮的脸色都变了。准确地说,除了阮斯如以外,其他人的表情是惊讶。而阮斯如,是难看。
原本就非常安静的华亭,因为陆风昔不同寻常的举动更加安静了,只能听到孟雪晴和十四两人微微的吞咽声。孟雪晴小小的身子坐着几乎夹不到任何东西,孟沉音不得不一直替她夹菜,自己就难免吃不到几口。突然,一筷子鱼肉放到了她的碗里,紧接着又一筷子放到了孟雪晴的碗里,孟沉音眨眨眼睛,就听到身旁的孟雪晴仰起头冲着陆风昔笑:“谢谢十三爷。”
孟沉音扯了扯嘴角:气氛真是……微妙啊。
就在这种微妙的氛围里,孟沉音低头看顾着孟雪晴和十四,自己碗里时不时冒出几口陆风昔夹过来的菜。忽然,对面的阮斯如开口:“楚姑娘,听说是爷请你来给我看诊的?”
孟沉音不知道阮斯如要干什么,就点点头没说话。
阮斯如一脸期冀地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似得,苍白的脸颊上都泛着光彩:“那楚姑娘找到治愈我的办法了?”
孟沉音被她的一番表演给恶心到了,伸手拨了拨垂到眼前的额发,咬着筷子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我还没有给小姐你诊脉,对于小姐的病症还全无头绪呢。”
阮斯如恹恹地“哦”一声,继续低头吃饭。
不过,她眼睛里迅速划过地一道算计可没有逃过孟沉音的眼睛:果然有诡计。
只是,阮斯如在试探孟沉音,孟沉音也没有说实话。她确实没有给阮斯如诊脉,对于她的病症全无了解。不过,阮斯如算无遗漏,唯独没有料到一点,她是药王谷当世药王临江仙的亲传弟子,一般人看诊要望闻问切,可能还会有所纰漏,而她却可以令人直观地看到肚腹内的情况,和剖开了看没有什么两样。
孟沉音有备而来,完全不怕阮斯如有什么阴谋诡计,优哉游哉地继续喂着孟雪晴和十四吃饭。
衣袖被人拽了拽。
孟沉音低头看到了孟雪晴的小手扯着她,她看向孟雪晴,就看到孟雪晴皱了皱鼻子,做出一副不太高兴的表情来。孟沉音微微一挑眉,她能读懂孟雪晴的意思,有奇怪的气味。
“阿嚏!”
十四也忽然打了个喷嚏,然后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诧异地看着孟沉音。
这里头绝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