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子安静得很。这位顾烟小姐不是胆子太肥便是脑子太瘦,未出闺阁的一朵娇黄花儿就这样拉着我说了通情话;也不晓得她那亲爹亲娘究竟是如何教育这大家闺秀的。我听得头昏脑胀,眼花目眩。只感觉头痛欲裂之间抬头看了眼那方的帝君。他没在看我,只是低头饮茶。
“方才顾烟在听公子说书的时候,心中是这般将那本子改了一改的。我如现在微红着脸望着对面的公子你。顾烟出身显贵,但别无所求,只求得一生平淡。如今公子虽不出人头地,但顾烟愿陪着公子。我家人定是不会答应我下嫁,但我心甘情愿脱出祖籍,身为个普通妇人。如今只望公子你看出顾烟的心思,俯身于……”
本上神话本子算是阅历无数,这种情话读了没有万遍也有千遍,如今却是被个大小姐拉着说;最后那几句话我实在是没有那个神经承受,简直感觉这几万年的色胆都要稀烂,连忙抽手,笑道:“承蒙小姐厚爱,呵呵。小姐抬爱了,抬爱了。”
她那岂止是微红着脸,简直就是大红着脸。我算是没见过如此鲜艳的脸色的,简直同东荒狐丘里那些赤狐的脸色差不多。再下去恐怕顾小姐要同我飙血压。我笑完,连忙转身就奔。
本上神在凡间逃命得多了,还是此番最为狼狈,双腿也最为有力些。只望帝君他今日眼聋了,耳瞎了,茶忒好喝了,未瞧见我的笑话。
在街上走了半天已经到了晌午,肚子有些饿了。我在凡间比在仙界还熟络些,直接就熟门熟路地摸到了醉天仙那里。
醉天仙在这小城当中算是最为知名的酒楼。里面的小二一见着我,便呵呵笑着用抹布擦了擦手过来,颇殷勤地道:“乌公子又来啦?”
我亦呵呵地回了个笑。
凡人的姓氏是承父亲的,父亲的便承父亲的父亲的,是以一代一代承下来,姓氏不变;除非是女子嫁了夫,或是入赘女婿孩子从了母姓。这同仙界其实也没多大差。
我家单姓一个字,“乌”,与“鸟”近。我觉着倒是颇为贴切。我阿爹,乃是一头凤,且是天上地下唯一一头双色的凤。
凤凰有五色:赤为朱雀,白为鸿鹄,紫黑为鸑鷟,青为青鸾,黄为鹓雏。阿爹的阿爹乃是头鸑鷟,阿爹的阿娘乃是头青鸾。
我阿娘,乃是一头钦源鸟。有记载曰,“昆仑山,有鸟焉,其状如蜂,大如白猿,名曰钦源,惹鸟兽则死,惹木则枯”,是种似鸟似蜂的东西,毒性极强。原型简直瘆人。
但阿娘幻化为人形,则是位绝美少妇,全然看不出已然四十多万岁的高龄;同本上神站在一块,简直可以姐妹相称。
阿爹说,他是天上地下最好看的一头凤,几乎所有凰皆向他说过媒,但都给拒了。我不晓得真假,只晓得阿爹确实好看。
然,若是比原型,随处寻来头凰都比阿娘那钦源好看上千千万万倍,他俩如何就在一起了?真是值得令人深思。
阿娘则说,她是天上地下最好看的一头钦源,几乎所有公钦源皆向她说过媒,但都给拒了。但我委实是没有钦源鸟的审美观。